一周的时间,在地狱扭曲的光影与近乎不眠不休的排练中飞速流逝。
第七演奏厅。
与其说这是一个音乐厅,不如说更像一个巨大的、由活体岩石和扭曲金属构成的熔炉心脏。穹顶高耸,悬挂着无数散发着幽绿磷光的囊状物,如同倒悬的森林,随着场内温度的升高而缓缓搏动。墙壁上镶嵌的不是砖石,而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它们无声地嘶吼,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效。空气中浓重的硫磺味几乎凝成实质,混合着狂热体温蒸腾出的汗臭、血腥以及某种腐败的甜香,形成一种独属于地狱的、令人窒息的“氛围”。
环形观众席上,是真正的群魔乱舞。长着蝠翼的、覆盖鳞片的、浑身流淌熔岩的、由阴影构成的……形态各异的恶魔挤满了每一个角落。它们并非安静的听众,而是这场“对决”的一部分,发出永不停歇的嚎叫、咆哮、骨骼摩擦声,以及用各种肢体疯狂敲击地面或同伴的噪音。整个空间沉浸在一种混乱、暴戾的原始狂欢氛围中。
一道惨绿色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聚光灯,如同探照灯般猛地打在场地中央的高台上。光芒中,浮现出 嚎叫大师玛门 的身影。他穿着一件用尖叫灵魂缝合而成的亮片礼服,头颅像一个过度生长的、布满孔洞的扩音器,手中提着一个仍在渗漏黑色粘液的巨型颅骨麦克风。
“肃静——!!!”玛门的声音如同千万把生锈的锯子在拉扯金属,尖锐刺耳,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权威性,竟然硬生生将震耳欲聋的喧嚣压下去了一瞬,“你们这些连拍子都找不到的噪音污染源!欢迎来到能烧穿你们耳膜、点燃你们灵魂的终极角斗场——地狱摇滚对决!”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疯狂的海洋。
“今夜!赌注远超你们的想象!荣耀!灵魂!还有西比拉大人宝库中能让你们疯狂的神器!”他猛地指向一侧那座燃烧着幽绿火焰、装饰着无数痛苦哀嚎雕像的华丽舞台,“首先,让我们沐浴在真正的、混沌的音乐圣光之下!有请我们贪婪之环的旋律主宰,混乱的交响诗人——西比拉大人与他无与伦比的撕裂寂静者!”
聚光灯瞬间聚焦在西比拉的舞台。西比拉优雅地走到台前,他怀中抱着那把仿佛由熔融黑曜石打造、琴颈缠绕着永恒不熄的绿色地狱火的吉他。他甚至没有向对手的方向投去一瞥,只是微微向狂热的观众颔首。随着他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上,一段音乐流淌而出——
那并非狂暴的轰鸣,而更像是深渊本身的低语。旋律复杂得令人头晕目眩,充满了不和谐的音程与突如其来的转调,却又在极高的技巧下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内在平衡。各种奇特的魔界乐器——像是用脊椎骨制成的键盘、蒙着怨灵皮肤的鼓、吹奏时会流出鲜血的号角——悄然加入,共同编织出一张巨大、扭曲、瑰丽而令人不安的音景。这音乐仿佛在描绘一个正在诞生亦或正在死去的星系,充满了宏大的悲怆、狂喜与无可避免的熵增。台下,许多恶魔露出了如痴如醉的神情,有的甚至因这音乐触及了它们古老而混乱的本质而流下灼热的泪水或发出痛苦的呻吟。场地中央那台巨大的、由水晶与血管构成的“灵魂共鸣仪”上,指针稳定而有力地攀升,最终定格在一个极高的数值上,引发现场又一波狂热的欢呼。
演奏结束,西比拉优雅鞠躬。掌声与嚎叫如同持续的地震。他熔金色的竖瞳终于扫向对面相对简陋的“麻烦制造者”舞台,嘴角勾起一丝混合着欣赏与猫捉老鼠般的玩味。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这才是音乐。一座用技巧与混沌构筑的、几乎无法逾越的高峰。
玛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戏剧性的对比:“哇哦!何等深邃!何等……令人心碎又着迷的混沌!现在,让我们看看我们的挑战者,‘麻烦制造者’——哦,这名字真可爱——要如何应对这座音乐的高山?他们能拿出什么?一段来自乡下酒馆的俚俗小调吗?”
嘘声、嘲笑声、以及各种不堪入耳的恶魔俚语如同污水般泼向但丁、维吉尔、顾愔和石中剑所在的舞台。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在周围华丽的幽绿火焰映衬下,显得格外寒酸与孤立。
顾愔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皮肤上。他深吸了一口灼热而污浊的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体内,白色的灵能如同冰流,让他保持绝对的冷静与专注;浅蓝色的魔力则在经脉中蓄势待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走向那套造型狰狞的 裂魂锻炉 鼓架,握紧了那对沉甸甸的骨制鼓棒。
但丁站在舞台左侧,手指看似随意地拂过 涅梵 那由纯粹紫色电弧构成的琴弦,带起一阵噼啪作响的、危险而迷人的嗡鸣。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眼前的压力不过是助兴的调味料。维吉尔立于右侧,暗潮 贝斯与他冷峻的蓝色大衣几乎融为一体。他闭着眼,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的寒意仿佛能将周围沸腾的空气冻结,正在将自身调整到最精确的状态。石中剑被牢牢固定在立麦架上,剑刃上的白蓝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频率急促闪烁,那是极致的紧张与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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