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狱般的景象,是梦吗?
如果是梦,为何心痛如此真实?
如果不是梦……
不,我必须把它当作一次警告。
一次弥补所有遗憾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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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笼的瞬间,暦愔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几乎是弹坐起来,手下意识地按向腹部——没有伤口,没有淋漓的鲜血,只有睡衣柔软的布料和平滑的皮肤。
阳光明媚得刺眼,在卧室的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斑。身边,美代子侧卧着,仍在安睡,几缕黑发贴在颊边,呼吸绵长安稳。
他还活着。
她们也还活着。
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庆幸感之后,是更深沉的迷茫与恐惧。那场雨夜惨剧,与黒木罠的搏斗,中弹的剧痛……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脑海里,清晰得令人战栗。那是梦吗?世上怎会有如此真实、如此残酷的梦?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几乎是贪婪地凝视着妻子的睡颜,然后走向隔壁女儿的卧室。小藻抱着她的兔子玩偶,睡得正香,小脸蛋白皙红润,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他伸出手,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女儿温热的脸颊,那真实的触感让他眼眶发热。
无论那是不是梦,他都无法再将其视为简单的噩梦。那是一种警告,一个启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正暴露在他未曾察觉的危险之下。而他,曾经(或者说,在另一个时空里)失去了她们。
一种强烈的、近乎偏执的补偿心理攫住了他。他要抓住眼前的一切,弥补所有因工作忙碌而忽略的陪伴,将所有潜藏的遗憾都填满。
“今天天气真好,”早餐时,他看着正在给吐司涂黄油的美代子,和小口喝着牛奶的小藻,用一种刻意轻松的语调说,“我们出去走走吧?去水族馆怎么样?或者……你们想去哪里?”
美代子惊讶地抬起头。丈夫是工作狂,周末也常常被案件占据,这样主动提出全家出游实属罕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染上担忧:“你不是说今天要整理上周那个案子的报告吗?”
“报告可以晚上写。”暦愔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今天就我们一家人,好好玩一天。”
小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放下牛奶杯,期待地看着妈妈。
美代子看着丈夫眼中某种她读不懂的、深沉而急切的东西,终于点了点头,笑容漾开:“好呀,那我们去上次小藻想去的那个植物园吧?听说现在的紫阳花开得正好。”
植物园里,游人如织。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洒下斑驳的光点,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尤其是那片无尽的紫阳花海,在阳光下呈现出蓝、紫、粉的渐变,美得不似人间。
暦愔紧紧握着美代子的手,另一只手则将小藻扛在肩上,让她能看得更远。小藻兴奋地指着各种没见过的花草,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美代子拿着相机,不停地拍照,记录下丈夫难得的、全然放松的笑脸,和女儿兴奋雀跃的身影。
暦愔努力沉浸在这份温馨里。他看着美代子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看着她眼角浅浅的笑纹,听着小藻银铃般的笑声,内心被一种巨大的、酸楚的幸福填满。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一切,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他给她们买了她喜欢的草莓口味冰淇淋,陪她坐了园内的观光小火车,在小藻要求下,笨拙地和她一起在花丛前摆出可爱的姿势让美代子拍照。他试图将每一个瞬间都刻进脑海里,试图用今天的圆满,去覆盖记忆中那血腥恐怖的画面。
“爸爸今天真好。”小藻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小手搂着他的脖子,软软地说。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暦愔努力维持的平静。他喉头哽咽了一下,侧过头,用脸颊蹭了蹭女儿柔软的发顶。
“爸爸以后……会一直这么好。”他承诺着,声音低沉。
下午,他们在植物园内的草坪上休息。小藻抱着兔子玩偶,在美代子铺开的野餐垫上打滚,玩累了,就蜷在暦愔怀里,晒着暖暖的太阳,昏昏欲睡。
美代子靠在暦愔身边,头轻轻枕着他的肩膀,看着女儿安静的睡颜,轻声说:“今天真的很开心,愔。”
“嗯。”暦愔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得更紧些,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他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淡香,感受着她的体温,内心却有一角在无声地崩裂。这份幸福,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华丽城堡,美好得让他心慌。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美代子无意识地低语。
暦愔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
夕阳西下,他们才驱车回家。小藻在安全座椅上睡得香甜,美代子也带着满足的倦意,靠在副驾驶座上假寐。
暦愔看着后视镜里女儿恬静的睡脸,又看看身边妻子安宁的侧影,一整天被强行压下的不安再次翻涌。他绕路去了公寓楼下的便利店,除了买明天的早餐食材,还不动声色地买了一整套新的、更坚固的门窗感应报警器,以及一个便携式的防狼警报器,悄悄放进了美代子的手提包夹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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