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开始响起其他车辆急促的刹车声、行人的惊呼声、远处逐渐清晰的警笛和救护车的鸣响。
但这些声音,对暦愔来说,都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
冰冷的雨水不断从破碎的车顶滴落,打在他逐渐失去温度的脸上。意识正在一点点被抽离,沉入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又要……结束了吗?
这一次,甚至没能触碰到信物……没能再见琉璃一面……没能……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刻,他仿佛又听到了那幽怨的、仿佛来自水底深处的女声哼唱,这一次,那歌声中似乎带着一丝……冰冷的满足?
紧接着,是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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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8日,金曜日,清晨。
意识如同从冰冷的海底挣扎上浮,猛地冲破水面。
我剧烈地喘息着,弹坐起来,手下意识地捂住仿佛依旧在剧痛的胸口和头颅。
没有鲜血,没有扭曲的金属,没有冰冷的雨水。
只有卧室熟悉的景象,身边美代子均匀的呼吸声,窗外……是尚未破晓的、宁静的灰蓝色。
我回来了。
又一次。
第四次轮回,以一场精心策划的、伪装成意外的车祸,画上了句点。
我抬起手,看着自己完好无损、却微微颤抖的指尖。那场追逐,那声巨响,那彻骨的疼痛和冰冷的死亡触感,如此真实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黒木罠……或者说,他背后的那个“存在”,已经不再满足于仅仅在4月11日收割我的家人。它们开始主动猎杀我了。
是因为我接近了信物?是因为琉璃的帮助?还是……仅仅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已经成了必须被清除的变量?
我轻轻下床,没有惊扰美代子,走到窗边。
天空依旧阴沉,预示着又一场雨水。
但这一次,我的眼中不再只有绝望。
那场车祸,那个穿着雨衣冷漠注视的身影,以及琉璃关于“根本性动摇”的暗示……像几块冰冷的碎片,在我心中碰撞、组合。
敌人已经露出了更多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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暦愔睁开眼,瞳孔在灰蒙的晨光中迅速聚焦,没有丝毫刚醒时的迷茫。上一次轮回终结时的画面——那辆咆哮着冲来的渣土车,那瞬间的巨响与撕裂感,那个站在雨幕中如同死神代言人般冷漠注视的身影——如同冰冷的钢印,烙在他的神经上,却奇异地不再引发恐慌,只余下一种近乎麻木的锐利痛感。
第四周目,他放弃了徒劳的守护,转而成为一名冷酷的观察者,试图解析这个死亡循环的运行规则。他找到了关键人物巫女琉璃,获悉了“水天姬”与“契约”的残酷真相,定位了信物“单足乌鸦”的可能藏匿处。他以为自己触摸到了生机,甚至暗自规划,在获取足够情报后,或许可以主动结束那次轮回,以更早的起点、更充足的准备开始第五次……然而,规则本身对他伸出了獠牙。那场“意外”的车祸,分明是对他接近核心的警告与清除。他的“观测”行为本身,已经成为了循环必须处理的变量。他的计划,被提前扼杀。
他轻轻坐起身,动作流畅而稳定,像一台上好了发条的精密机器,没有惊动身旁沉睡的美代子。他的目光扫过妻子安详的睡颜,那熟悉的轮廓此刻却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缓慢地转动。视线掠过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隔壁房间里蜷缩在被子下、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女儿小藻。那股熟悉的、足以将人逼疯的无力感和愤怒再次涌上,但这一次,它们未能主宰他。它们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一种将自身也视为纯粹工具的决意——压缩、凝练,沉入眼底深处。
“观测已无意义,被动即是死亡。” 他无声地对自己宣告。敌人已经察觉,并且会毫不犹豫地铲除任何试图理解它的存在。防御是徒劳,逃避是幻想,甚至连冷静的观察也成了取死之道。第四周目的结局,就是明证。
那么,剩下的路,只有一条——主动出击,以自身为混乱的源头,去污染这条既定的命运之河。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那个记录着四次轮回鲜血与失败经历的笔记本,翻到全新的一页。笔尖落下,字迹稳定得可怕,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
【第五周目。起点:4月8日,AM 5:23。确认轮回起点未提前,固定化趋势明显。】
【前提确认:规避4月11日事件已证实不可能。被动观测引发敌方‘清除机制’。】
【核心策略转变:从‘解析规则’转向‘污染规则’,从‘规避死亡’转向‘利用死亡’。】
【行动纲领:
1. 早期接触:必须比上一次更早与‘琉璃’建立联系。她无轮回记忆,需重新获取信任,并引导其意识到危机的紧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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