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你听!”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尖细得几乎劈开空气,带着濒临崩溃的恐惧,“有…有人在哭!在梧桐树下哭!是…是丽妃!一定是丽妃娘娘!”她死死抓住萧珩寝衣的前襟,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萧珩的讲述戛然而止。他深邃的眼眸瞬间锐利如鹰隼,猛地射向那紧闭的、被梧桐鬼影疯狂拍打的窗户!寝殿内的烛火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哭声惊扰,不安地剧烈摇曳起来,光影在两人脸上疯狂晃动。
“呜…呜呜呜…”那凄楚的哭泣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清晰了几分,仿佛那“女鬼”正贴着窗户,哀哀切切地诉说着什么。哭声在风雨声中盘旋,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沈娇娇像是被这哭声彻底击垮了最后一丝理智,她猛地从萧珩怀里挣脱出来,小脸煞白,眼神涣散,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惊恐,颤抖的手指直直指向那扇风雨飘摇的窗户,失声尖叫:
“白影子!陛下!白影子飘过去啦!就在窗外!在树底下!她…她过来了!啊——!!”
尖叫声凄厉刺耳,瞬间撕裂了寝殿内凝重的空气!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刹那!
萧珩眼中寒光乍现!他没有任何迟疑,甚至没有开口下令,只是猛地转头,目光如冰冷的实质利刃,精准地刺向寝殿角落那片被烛光拉长的、最深沉的阴影!
那片阴影,仿佛活物般,无声地扭曲了一下!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离弦的黑色劲弩,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骤然从那片阴影中爆射而出!没有带起一丝风声,那身影已如鬼魅般扑至紧闭的窗前!
“哗啦——!”
坚硬的紫檀木窗栓在那黑影手中如同朽木,应声断裂!紧闭的长窗被一股沛然大力猛地向外撞开!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带着泥土和梧桐叶腥气的暴雨,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倒灌而入!烛火被吹得疯狂摇曳,几近熄灭!殿内垂落的织锦帷幕被吹得狂舞乱卷!
而那道黑影,已如一道真正的闪电,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迎着那狂暴的风雨,射入了窗外无边的黑暗和雨幕之中!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梧桐树那疯狂舞动的巨大阴影里!
寝殿内一片狼藉。冷风挟着雨点横扫进来,打湿了金砖地面,吹得人遍体生寒。烛火在狂风中挣扎,光影明灭不定,映照着沈娇娇那张惨白如纸、惊魂未定的小脸,和萧珩那张在摇曳光影下显得愈发深沉冷峻的侧脸。
死寂。只有窗外更加狂躁的风雨声、梧桐枝叶的疯狂嘶吼,以及…那似乎被黑影的闯入打断、已然消失无踪的诡异哭泣声。
时间在风雨声中缓慢地、令人窒息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永恒。
沈娇娇裹紧了湿冷的被子,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目光死死盯着那黑洞洞的、如同巨兽大口般敞开的窗口,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萧珩依旧坐在床沿,身形稳如山岳,玄色寝衣的下摆被灌入的冷风吹拂。他深邃的目光沉静地凝视着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突然!
窗外风雨的喧嚣中,夹杂进一丝异样的、沉闷的挣扎和拖拽声!似乎还有压抑的、不成调的呜咽!
紧接着,一道黑影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重物,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和浓重的泥腥气,猛地从洞开的窗口被掼了进来!
“砰!”
重物落地的闷响。
那黑影重重摔在金砖地面上,滚了两滚,溅起一片水花。烛光摇曳,终于照亮了那“东西”的模样——
并非什么白衣女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裹着一件被雨水和泥浆浸透、颜色惨白、宽大得不合身的素布袍子的人!那人的头上还滑稽地罩着一个同样湿透、用来遮蔽面容的白色布套,此刻被扯掉了一半,露出下面一张惊骇欲绝、布满皱纹、此刻因恐惧和窒息而扭曲涨红的老脸——正是太医院院判,赵太医!
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花白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官帽早已不知去向,浑身沾满了枯枝败叶和泥浆,那件用来装神弄鬼的白袍更是被撕扯得破烂不堪。他显然受了惊吓和重击,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直勾勾地盯着那洞开的窗口,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地狱恶鬼。
在他身边,散落着一个被踩扁了的、用来模仿女鬼哭泣声的空心竹哨,还有一个小巧的、被打翻在地的药箱。药箱盖子掀开,里面滚出几个瓷瓶和几包药材,其中一个小巧的靛蓝色瓷瓶格外显眼,瓶口塞子脱落,几粒朱红色的药丸滚落出来,在湿漉漉的金砖上散发着不祥的甜腥气。
那道掼他进来的黑影,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重新出现在寝殿角落那片最深的阴影里,仿佛从未离开过。只有他脚下滴落的雨水,在光洁的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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