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药入寒门，暗夜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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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缝开启的瞬间，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冷冽松香和陈旧药味，如同出闸的凶兽，猛地扑出，狠狠扼住了李晚晴的咽喉！她眼前一黑，几乎窒息，踉跄后退半步才勉强站稳。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通往九幽的入口，唯有门口透入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室内模糊的轮廓——简单到近乎空旷的陈设，一张巨大的书案，一把高背椅，以及……椅子上那个沉默如山岳的玄色身影。
南宫陌靠坐在宽大的椅背里，姿势带着一种刻意的松弛，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他左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玄色的衣袖自肘部以下已被暗红色的血浸透，紧紧黏贴在皮肤上，湿冷黏腻。伤口处，布料被利刃整齐划开，狰狞地翻卷着，露出底下颜色更深的肌肉组织和隐约的白骨茬口！暗红的血珠正沿着他覆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指尖，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如同催命的鼓点。
银色面具转向门口，面具后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毫无情绪地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锁定了僵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的李晚晴。
那目光，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李晚晴最后一丝侥幸。没有催促，没有言语，只有一片死寂的等待和无声的威压，沉沉地压了下来，几乎要将她碾碎在地。
逃？
念头只在脑中闪过一瞬，便被冰冷的绝望碾灭。退路已绝。
她握着粗瓷药瓶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才勉强压住那几乎冲破喉咙的尖叫和呕吐感。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强迫自己抬起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如同走向断头台般，挪进了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内室。
每一步都踩在冰刃之上。浓重的血腥味无孔不入，刺激着她的鼻腔和神经。她不敢看那张面具，不敢看那双眼睛，目光死死锁定在他手臂那道狰狞的伤口上，仿佛那是唯一可以锚定的目标。
终于，她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距离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混合着血腥的森寒气息。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她颤抖着拔掉药瓶的木塞，更加浓烈的苦涩药味弥漫开来。她伸出另一只同样冰冷颤抖的手，指尖试探着，轻轻触碰上他伤口边缘黏腻冰冷的衣料。
触手的瞬间，她如同被毒蛇咬到，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握不住药瓶。
“……” 头顶上方，死寂依旧。只有那滴血的声音，如同永恒的丧钟。
李晚晴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的勇气，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她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颤抖，轻轻捏住那被血浸透、粘连在伤口上的布料边缘，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试图将其与翻卷的皮肉分离开。
黏连很紧。冰冷的血痂和湿滑的组织液阻碍着她的动作。她屏住呼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动作却竭力维持着稳定和轻柔，生怕一个不慎触痛了这尊杀神。她能清晰地看到伤口深处肌肉的纹理和那一点森白的骨茬，胃里翻江倒海，被她死死压住。
终于，黏连的布料被小心剥离。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在昏光下，皮肉外翻，边缘肿胀发白，深可见骨！新鲜的血液立刻从撕裂的血管中重新涌出。
李晚晴强忍着眩晕，拿起药瓶，将深褐色的药粉小心地、均匀地洒在翻卷的伤口深处。药粉接触到血肉的瞬间，她感觉到指下那冰冷的手臂肌肉，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如同沉睡的猛兽被惊醒了一根神经！
这细微的变化让李晚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动作猛地一僵！她惊恐地抬起眼，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冰冷面具。
面具依旧毫无波澜，如同最坚硬冰冷的金属铸就。面具后的目光，依旧深不见底，如同万年冰封的死水，静静地、毫无情绪地俯视着她，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肌肉反应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那感觉如此清晰！
李晚晴不敢再看，慌忙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遮掩住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她加快动作，将药粉覆盖住整个伤口，然后拿起食盒中备好的（或许是神秘人放置的）干净布条，开始笨拙却无比认真地包扎。
她的指尖冰凉，动作生涩，缠绕布条时甚至几次打滑。每一次轻微的触碰，每一次布条绕过那结实有力却带着致命伤口的手臂，都让她神经紧绷到极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坚硬如铁的触感和皮肤下蕴含的、火山般沉寂的力量。而那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混合着血腥与冷冽松香的气息，更是如同无形的囚笼，将她紧紧包裹。
终于，一个不甚美观但总算牢固的布结打好。李晚晴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她垂着头，不敢看他的反应，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好…好了…”
死寂。漫长的死寂。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和她自己如雷的心跳。
几息之后，她感觉到那两道如同实质的冰冷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
没有言语。没有评价。
高大的玄色身影，缓缓从椅中站起。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手臂上那新包扎的伤口，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他迈开脚步，沉稳无声，带着一身未散的血腥与冰冷，如同来时一般，径直走向内室更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身影很快被吞噬。
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李晚晴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顺着门框滑坐在地。冷汗早已浸透里衣，黏腻冰冷。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久久无法平息。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他冰冷皮肤和黏腻鲜血的触感，以及……那瞬间肌肉绷紧的细微震颤。
他……并非真的毫无感觉的石头。
这认知，比那血腥的伤口本身，更让她心乱如麻，寒意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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