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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盒冰凉,触手生寒。
李晚晴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盒面的瞬间,感受到百芳庭内无数道目光汇聚而来的灼热与压力。影七暴露的阴影尚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对冥王府暗卫根深蒂固的恐惧,老夫人此刻的赠玉,无异于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滴入一滴冰水。
是祸?是福?
她抬眸,迎上老夫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恶意,却也没有纯粹的善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洞悉了太多秘密的复杂,以及一丝……近乎托付的凝重。老嬷嬷那句“或于娘娘日后,略有微用”言犹在耳,如同魔咒。
时间仿佛被拉长。李明珠被侍女搀扶着,勉强站稳,怨毒的目光死死盯在李晚晴和那锦盒上,恨不得将其洞穿。其他贵女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眼神在老夫人、李晚晴以及那个低眉顺眼却让人脊背发凉的“侍女”影七之间惊恐地逡巡。
李晚晴心中念头电转。拒?当众拂了前朝太妃(老夫人)的面子,且显得心虚,更坐实影七身份带来的恐慌。接?则意味着接下这份不知是蜜糖还是砒霜的“心意”,以及它背后可能牵扯的巨大旋涡。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白玉兰的冷香给了她最后的决断。她不能退。她代表的是冥王府,是南宫陌的脸面。今日锋芒已露,此刻退缩,前功尽弃。
素手轻抬,稳稳地接过了那沉甸甸的锦盒。
“晚晴谢老夫人厚赐。”她屈膝行礼,仪态端庄,声音清越平静,仿佛刚才的暗卫风波与眼前的赠玉,不过是寻常小事。
锦盒入手,比想象中更沉。盒盖紧闭,看不到里面的玉扣,但那冰凉的触感仿佛带着某种古老而沉重的气息,透过盒壁渗入她的掌心。
老夫人紧绷的面容似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她深深看了李晚晴一眼,缓缓道:“王妃娘娘蕙质兰心,当得此物。今日乏了,老身就不多留诸位了。”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也为这场风波不断的宴会画上了一个仓促的句号。
众贵女如蒙大赦,纷纷行礼告退,脚步匆忙,甚至带着几分逃离的意味。看向李晚晴的目光,充满了敬畏、恐惧和难以言喻的复杂。今日的冥王妃,用棋局、血玉揭秘和那盆“枯荣瓶”,彻底颠覆了她们对那个“替嫁庶女”的认知。
李明珠被侍女半扶半抱着往外走,经过李晚晴身边时,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因嫉恨和屈辱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李晚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嘶哑地诅咒:“李晚晴!你别得意!冥王府的煞气迟早会把你吞得骨头都不剩!还有那个怪物…他迟早…”
“姐姐慎言。”李晚晴淡淡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如同淬了寒冰的针,瞬间扎破了李明珠虚张声势的怨毒,“殿下的名讳与威仪,不是你我可以轻辱的。姐姐与其操心冥王府,不如想想如何安抚赵侍郎府上那位新得宠的八房美妾?听闻那位妹妹,可是生得国色天香,尤其擅… *霓裳羽衣曲* 呢。” 她刻意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李明珠发髻上那支曾经用来晃她眼睛的御赐东珠钗。
“你!”李明珠被戳中最痛的伤疤,气得浑身发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赵侍郎风流成性,新纳的八房美妾正是以舞姿闻名,深得宠爱,这是她心中最大的刺!更让她心惊的是,李晚晴怎么会知道?她一个深居冥王府的人… 难道冥王府的眼线已经…?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愤怒,她再不敢多说一个字,被侍女几乎是拖着狼狈逃离。
李晚晴看着李明珠仓惶的背影,眼底一片冰冷。她无意与李明珠做口舌之争,但对方一再触碰底线,尤其对南宫陌的侮辱,她绝不容忍。刚才那句关于八房美妾的话,是她在宴会上偶然听到两个贵女低声议论的,此刻正好用来堵李明珠的嘴。
她不再停留,带着影七(此刻身份暴露,无需再伪装侍女,沉默地护卫在她侧后方半步),在众人或敬畏或恐惧的目光洗礼中,从容步出百芳庭。
马车早已等候在外。车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李晚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背脊靠上柔软的垫子,一阵强烈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上那个冰凉的锦盒。
“王妃,您…”影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自责。暴露身份,是他的失职,可能给王妃带来麻烦。
“不关你的事。”李晚晴打断他,声音带着安抚,“你救了‘枯荣瓶’,做得很好。” 她顿了顿,指尖停留在锦盒的锁扣上,“这玉扣… 老夫人说‘或于日后略有微用’,你可知是何物?有何来历?” 她需要尽可能多的信息来评估这枚玉扣的分量。
影七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属下… 只知老夫人乃前朝周太妃,历经三朝,地位超然。此玉扣… 样式古朴,非本朝常见制式,倒像是… 前朝宫廷旧物。具体用途… 属下不知。但太妃深居简出,极少赠礼于人,此物… 恐怕非同小可。” 他的语气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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