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哑婆剧烈颤抖的佝偻背影,李晚晴没有再追问。答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那攥着残花被拖出去的身影,结局只有一个。恐惧,像这冥王府无处不在的阴冷空气,再次无声地包裹了她。
她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疼痛清晰地提醒着她,在这座府邸里,任何一点微小的僭越,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那荒园,果然是碰不得的禁忌。
接下来的两日,李晚晴没有再踏足后院一步。她将自己关在小小的偏房里,看书,发呆,偶尔在狭小的庭院里踱步,目光却总是下意识地避开通往荒园的那扇角门方向。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片荒芜,不去想那几株倔强的薄荷,更不去想书房高窗后那双冰冷的眼睛。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在心底扎了根,便再也无法轻易拔除。每当夜深人静,白日里强行压下的念头便如野草般疯长。那片荒芜下深褐色的泥土,那几抹顽强对抗死亡的深绿,像无声的召唤,在她心头盘旋不去。
她只是想要一小片能呼吸的地方……这念头,如同魔咒。
手指的伤口在结痂,痒得难受。她下意识地想去挠,却忍住了。这伤口,是她莽撞的代价,也是无声的警告。
第三日清晨,李晚晴醒来时,窗外天色依旧阴沉。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左手食指上。暗红色的痂已经形成,像一个小小的烙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短促,谨慎。
李晚晴微微一怔。冥王府的下人极少主动找她,更不会这样轻手轻脚。她起身打开门。
门外空空如也。清晨微凉的风吹过空荡的回廊。她疑惑地低头,目光瞬间定住。
门槛外,放着一个巴掌大小、没有任何纹饰的素色粗陶小罐。罐口用一层干净的青灰色粗麻布封着,扎得整整齐齐。
李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警惕地四下张望,回廊尽头只有一片寂静的阴影,不见人影。她蹲下身,小心地拿起那个陶罐。入手微凉,沉甸甸的。揭开麻布封口,一股极其清冽、带着淡淡苦味的药草香气立刻弥漫开来。罐子里是细腻如脂的碧绿色药膏,颜色纯净,像初春新发的嫩芽。
药膏?
她受伤的手指,除了哑婆,还有谁知道?哑婆不可能有这种质地细腻、一看就非凡品的药膏。冥王府的下人?他们避她如蛇蝎。
一个名字,带着冰冷的银面具和幽深的目光,骤然浮现在脑海。南宫陌!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僵,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了上来。是他?他送来这个……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警告她安分守己,别再生事?还是……一种隐晦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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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晚晴捧着那个粗陶小罐,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碧绿的药膏散发着清凉的香气,此刻却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悸。
南宫陌送的?这个认知本身就带着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那个视人命如草芥、一个眼神就能让王府上下噤若寒蝉的冥王殿下?那个书房高窗后,用冰冷目光将她盯在荒园、让她清晰感受到死亡威胁的男人?
他怎么可能……给她送药?
是为了让她尽快养好伤,以便在她下一次“僭越”时,能更有力气去承受他的雷霆之怒?还是说,这药膏本身……就是一种惩罚的开始?就像那些宫廷秘闻里,赐给罪妃的“恩赏”,实则包裹着穿肠毒药?
李晚晴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要将那粗糙的陶罐摔落在地。她猛地后退一步,如同躲避瘟疫般,将小罐放在了梳妆台最远的角落。那抹纯净的碧绿,此刻在她眼中却透着一股妖异的、不祥的光泽。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棂,试图让冰冷的晨风吹散心头的惊悸和那挥之不去的药草气息。窗外的庭院依旧清冷萧瑟,几片枯叶在石板地上打着旋儿。
然而,那清凉的药香却异常顽固,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腔,萦绕不去。手指上结痂的伤口,也仿佛感知到了那药膏的气息,开始隐隐作痛,带着一种渴望被抚慰的痒意。
她低头看着食指上那个暗红的小点。伤口很浅,其实并无大碍。但此刻,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痛痒,却成了她内心激烈斗争的导火索。
用,还是不用?
用,或许正中某种未知的圈套。不用,这伤口便是她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时刻提醒着她的莽撞和那挥之不去的恐惧。
时间在挣扎中缓慢流逝。晨光渐渐驱散了庭院里的最后一丝昏暗,天光大亮。
最终,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攫住了她。与其这样被无形的恐惧日夜折磨,不如……赌一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像那个种花的婢女一样。但至少,她知道了那药膏究竟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走向梳妆台。她拿起那个粗陶小罐,揭开麻布。清冽的药草香气再次扑面而来。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吝啬地,沾取了米粒大小的一点点碧绿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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