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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布包裹摊开在冰冷的地面,那些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冷光的精巧器具,如同来自幽冥的邀请函。银镊子、银探针、细棉布、烈酒……还有带着泥土清香的草药。每一样都精准地指向她怀中小猫濒危的生命,也指向那个高踞书房、掌控一切的男人无法揣测的心思。
李晚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怀里小猫滚烫的温度和急促的呼吸像炭火般灼烧着她的胸口。恐惧如同窗外冰冷的雨丝,无孔不入。可低头对上那双因高烧而痛苦半阖、蒙着水汽的猫瞳,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力量压倒了所有疑虑。
没有时间了。
她将小猫轻轻放回矮榻的软布上,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吸入肺腑,再狠狠碾碎。她拿起那瓶散发着浓烈酒香的消毒液,倒了一些在掌心,用力搓洗自己已经初步止血、但依旧伤痕累累的双手。烈酒渗入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
接着,她取过那卷细棉布,用烈酒仔细浸透一小块,开始小心地擦拭银镊和探针的尖端。冰冷的金属触感,带着死亡的锋利和救赎的可能。
准备就绪。她跪坐在矮榻前,目光锁定了小猫后腿处最狰狞的一道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肿胀发黑,几根细小的荆棘倒刺和木屑深嵌其中,周围隐隐有黄白色的脓液渗出。这是感染最严重的地方,也是异物最多之处。
她拿起那根细如牛毛的银探针,尖端在昏暗中闪烁着一点寒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对这只脆弱的小生命而言,都将是酷刑。
“坚持住……”她低声呢喃,不知是安慰小猫,还是给自己打气。然后,她屏住呼吸,将探针极其轻柔、极其精准地探入伤口边缘的肿胀组织下,小心翼翼地拨动,试图将一根嵌得极深、几乎与血肉融为一体的细小倒刺剥离出来。
探针触及异物的瞬间,小猫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即使在昏迷中,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也让它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哀嚎!小小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弹跳起来,四爪无意识地疯狂抓挠!
李晚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要脱手扔掉探针!但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迫自己稳住手腕,指尖灌注了全部的专注和力量,如同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微雕。她不能退缩!退缩就是放弃它唯一的生机!
“呜——!”小猫痛苦地挣扎着,小小的头颅无助地左右摆动,滚烫的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渗出。
李晚晴的眼睛也瞬间红了,一层水汽模糊了视线。她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和手抖的冲动,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手腕稳如磐石,探针尖极其灵巧地一挑——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响起!那根带着血肉的细小倒刺,终于被剥离出来,掉落在旁边的布巾上!
成功了!李晚晴急促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这只是开始。伤口深处,还有更多!
她再次拿起探针,重复着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过程。每一次探入,每一次剥离,都伴随着小猫撕心裂肺的哀嚎和身体剧烈的痉挛。汗水浸透了她的鬓发和后背,混杂着血腥和药味。她的手腕因为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和用力而酸痛欲裂,指尖被冰冷的金属硌得生疼,掌心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但她不敢停歇,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进行着这场以痛苦为代价的救赎仪式。
时间在痛苦的哀嚎和令人窒息的专注中缓慢流逝。矮榻旁的布巾上,渐渐堆积起一小撮沾着脓血和碎肉的细小木刺与倒钩。
窗外,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更加狂暴。雷声滚滚,如同巨兽在云层深处咆哮。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夜幕,惨白的光芒瞬间透过窗纸,将室内映得如同白昼,也将矮榻上这血腥而惨烈的一幕,清晰地映照出来——
蜷缩在软布上、因剧痛而剧烈抽搐的小小身影。
跪在榻前、脸色苍白如纸、汗湿鬓发、眼神却专注到近乎疯狂的女子。
她手中那根闪烁着寒芒、不断深入翻搅血肉的银针。
以及……散落在布巾上那些如同酷刑证据般的细小异物。
就在这道闪电亮起的瞬间!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就在屋顶炸开的惊雷,如同天神震怒的咆哮,轰然降临!整个偏房都在这毁天灭地的巨响中剧烈震颤!窗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喵——呜——!!!”
矮榻上的小猫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巨响彻底击溃了最后一丝承受力!它发出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终极惨嚎!原本因虚弱和高烧而半昏迷的身体,在这一刻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极其恐怖的力量!它猛地从矮榻上弹跳而起!不顾一切地朝着远离李晚晴、远离那根带来剧痛的银针的方向——朝着窗外那被闪电映得惨白的方向——疯狂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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