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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府库位于后宅深处,是一栋独立的、守卫森严的石砌建筑。厚重的铁门,巨大的铜锁,门口日夜有佩刀的侍卫轮值。
苏清韫在李嬷嬷和一个柳如烟派来的、名叫“春杏”的刻薄丫鬟的严密监视下,被带到了府库门口。春杏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几件需要擦拭的玉器——一尊玲珑剔透的白玉观音,一对碧绿欲滴的翡翠镯子,还有一枚通体莹润的羊脂玉佩。
守卫验看了柳如烟的手令,才打开沉重的铁门。
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料、防蛀药草和金属气息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府库内部高大而幽深,一排排巨大的紫檀木架整齐排列,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器物:古玩字画、金银器皿、绸缎皮货、名贵药材……琳琅满目,价值连城。光线昏暗,只有高处几扇狭小的气窗透进些许天光。
“仔细着点!弄坏了御赐之物,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春杏将锦盒重重塞到苏清韫怀里,恶狠狠地警告道,随即和李嬷嬷退到了库房门口,显然不愿沾染这里的“晦气”,也方便监视。
苏清韫抱着冰冷的锦盒,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她环顾这幽深巨大的库房,心跳如鼓。机会!这里一定有记录!账册?文书?往来信件?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时间紧迫。她必须先完成柳如烟交代的“任务”,才能寻找机会。
她找到一个靠近角落的、光线稍好的小几,将锦盒放下。打开盒子,取出那几件玉器。触手温润,皆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她拿出春杏给她的、据说是“特制”的柔软丝绒布和一小罐“无痕保养膏”。
她先用冰冷的井水(库房角落有水缸)反复清洗自己那双布满冻疮裂口、因清洗恭桶而显得格外粗糙肮脏的手,直到搓得发红刺痛。然后,她极其小心地、用最轻柔的动作,拿起那尊白玉观音,用丝绒布蘸取一点点保养膏,屏住呼吸,开始一点一点地擦拭。
她的动作专注而谨慎,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极度的紧张。任何一点微小的失误,都可能成为柳如烟置她于死地的借口!
时间在死寂的库房中缓慢流逝。苏清韫擦拭完白玉观音,又拿起那对翡翠镯子。她的动作看似全神贯注于手中的玉器,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紫檀木架。
账册……文书……会在哪里?
她的目光掠过一排排标注着“瓷器”、“绸缎”、“药材”的架子,最终停留在最里面一排、光线最为昏暗的架子前。那排架子上没有具体标签,只简单地挂着“杂项”的木牌。上面堆放的物品也显得较为杂乱:一些陈旧的卷轴、几方用锦盒装着的砚台、几摞用丝绦捆扎的……书信?
苏清韫的心猛地一跳!书信!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李嬷嬷不耐烦的催促声:“磨蹭什么!擦完了没有?柳姑娘还等着回话呢!”
“快了,嬷嬷。”苏清韫头也不抬,声音低哑地应道,手下擦拭翡翠镯子的动作却更加小心翼翼,仿佛在拖延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擦拭的速度。擦完翡翠镯子,最后拿起那枚羊脂玉佩。玉佩触手生温,雕工精湛,上面刻着祥云纹饰。当她翻到玉佩背面时,动作猛地一僵!
玉佩的背面,清晰地刻着一个篆体的“珩”字!
这……这是谢珩的贴身玉佩!他竟将如此私密之物也作为“御赐珍玩”让柳如烟拿来给她擦拭?是柳如烟的主意?还是……谢珩的授意?是更进一步的羞辱?还是某种试探?
一股冰冷的屈辱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握着那枚刻着“珩”字的玉佩,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昨夜那场暴行的记忆,肩头烙印的灼痛,再次清晰无比地翻涌上来!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脆响!
苏清韫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低头!
只见那枚温润的羊脂玉佩,竟然……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细微的、却清晰可见的裂痕!
不!不可能!她根本没有用力!这裂痕……是原本就有的?还是……这玉佩本身就有暗伤?!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苏清韫!你到底在干什么?!”门口的春杏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厉声喝问着,和李嬷嬷一起快步走了进来!
“我……”苏清韫脸色惨白,握着那枚裂开的玉佩,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啊——!!”春杏一眼就看到了玉佩上的裂痕,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裂了!御赐的玉佩裂了!苏清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蓄意损坏御赐之物!你这是死罪!死罪啊!!”
李嬷嬷也看到了,脸上瞬间血色尽褪,随即化为狂喜和狰狞:“好啊!苏清韫!你这下贱胚子!果然是包藏祸心!竟敢毁坏相爷心爱之物、御赐的珍宝!来人!快来人!把她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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