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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光门的瞬间,并非苏清韫想象中的空间扭曲或失重坠落,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灵魂被剥离又重组的感觉。周身那噬心蚀骨的剧痛,在进入光门的刹那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与空茫。眼前是无穷无尽、流淌旋转的星辉,耳边是宇宙深处传来的、无声的轰鸣。
她紧紧抱着谢珩冰冷的身躯,在这片瑰丽而死寂的星海中漂浮,不知方向,不知时间。悲伤如同凝固的冰川,堵塞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谢珩最后的眼神,那声气若游丝的“梅花”,还有他身体逐渐僵硬的触感,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放,如同最残酷的凌迟。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前方流淌的星辉忽然变得稀薄,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光芒深处逐渐显现。
那似乎……是一片陆地?
随着距离拉近,那轮廓越发清晰。并非她想象中的仙宫玉阙、金山银海,而是一片广袤、荒凉、死寂的大地。天空是永恒的黄昏色调,没有日月星辰,只有黯淡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云层低垂。大地之上,遍布着巨大而奇异的、如同某种史前巨兽骸骨般的苍白岩石,以及干涸龟裂的黑色土壤。远处,隐隐可见倾颓的巨大石柱和宫殿遗迹的轮廓,风格古老而陌生,绝非当世任何一朝一代所有。
这里,就是“承影”世代守护的秘藏?这分明是一片……文明的坟墓,星辰的残骸!
一股苍凉、古老、带着无尽岁月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苏清韫的心沉了下去。这里没有生机,没有希望,只有死亡与遗忘。
星辉将她与谢珩轻轻送至这片荒芜大地的边缘,随即如同潮水般退去,那扇光门在她身后悄然隐没,彻底断绝了归路。
脚踏实地(如果这坚硬冰冷的黑色土地能称之为“地”的话)的瞬间,巨大的虚脱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席卷了苏清韫。她踉跄了一下,几乎带着谢珩一起摔倒。勉强站稳后,她将谢珩小心地平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苍白岩石旁。
他依旧安静地闭着眼,面容苍白俊美,如同玉雕,只是再无半分生气。胸口的贯穿伤触目惊心,鲜血已经凝固,呈现出暗红的色泽。
“谢珩……我们到了……你说的地方……”苏清韫跪坐在他身边,轻轻抚过他冰冷的脸颊,声音沙哑而空洞,“可是……答案在哪里?”
环顾四周,除了荒凉,还是荒凉。风在这里似乎是静止的,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某种金属锈蚀的味道。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静得让人心慌。
难道谢珩用命换来的,就是这样一片绝望的死地?
不……不会的……“承影”守护千年,不可能只是为了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地方。那兽皮册子,那双生烙印,那需要特定时机和血脉才能开启的星门……这一切,必定有其意义!
强压下翻涌的悲痛与绝望,苏清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所谓的“答案”,为了苏家,也为了……谢珩那未尽的期盼。
她首先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肩头的烙印依旧存在,但那种灼热感和剧痛已经平息,只是偶尔会传来一丝微弱的、仿佛与这片天地产生共鸣的悸动。怀中的那枚玉璜(如今已是完整)静静地贴着她的胸口,温润微凉,散发着淡淡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晕。
玉璜有反应!它似乎在指引着什么!
苏清韫精神一振,将玉璜握在手中,集中精神去感知。果然,玉璜传来的微弱悸动,指向了这片荒原的深处,那些倾颓遗迹的方向。
那里,或许就是关键所在!
她再次看向谢珩。不能将他独自留在这里。她咬了咬牙,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料,仔细地为他擦拭掉脸上和伤口周围凝固的血污,整理好他凌乱的衣袍。然后,她将他背了起来。
他的身躯对于她来说过于沉重,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冰冷的身体贴着她的后背,不断提醒着她那锥心刺骨的事实。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她倔强地抬起头,望着玉璜指引的方向,一步一步,踏着干裂的土地,向着那片古老的遗迹跋涉。
路途遥远而枯燥。这片死寂的大地上,除了她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再无其他声响。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在尘埃中的、奇形怪状的金属碎片和早已失去光泽的玉石,似乎印证着这里曾经存在过辉煌的文明。
她不敢停歇,靠着意志力支撑着。口渴和饥饿感开始袭来,但这里没有任何可以饮用的水源或食物。她只能舔舐着干裂的嘴唇,默默忍受。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如果那永恒黄昏算天色的话)似乎毫无变化。就在苏清韫体力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之际,前方终于出现了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座极其宏伟、却也已大半倾塌的巨型宫殿。宫殿由一种漆黑的、非金非石的材质建成,风格粗犷而古老,墙壁上刻满了与兽皮册子和祭坛上相似的、却更加复杂庞大的神秘符文。宫殿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耸的、如同圭表般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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