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接过那张纸。
纸张的质地很普通,甚至有些粗糙,上面用炭笔写就的字迹却带着一种凌厉的锋锐感。
他的目光落在纸上。
只一眼,赵奕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他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早已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硫磺。
硝石。
木炭。
铁粉……
清单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这不是药方!
这他妈的是一张催命符!
身为曾经执掌兵权、驰骋沙场的战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将这些东西以特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会得到什么。
那不是能救人的灵药,而是能开山裂石、让城墙化为齑粉的——雷火!
是足以被安上“谋逆”罪名,满门抄斩的东西!
房间内,方才因结盟而升起的些许温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骤然绷紧的肃杀之气。
赵奕捏着纸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他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沉重与危险。
“这,可不是治病的药材。”
他几乎是在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某个敌对势力派来,故意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奸细!
然而,面对他足以让三军将士胆寒的迫人视线,林晚却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她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容,清浅,从容,带着一丝“你太大惊小怪了”的戏谑。
“治病,有时候也需要一些‘猛药’。”
林晚迎着他审视的目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又朝他靠近了半步。
她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张薄薄的纸。
“王爷,你体内的毒,早已与你的血脉、骨髓融为一体,寻常汤药,不过是隔靴搔痒。”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赵奕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与自信。
“尤其是常年累积在你骨缝中的金石之毒,更是顽固至极。想要将它们彻底清除,就必须用非常之法。”
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我要为你配一种‘雷火之药’。”
“以极阳之热,克制你体内极阴之毒。在特定的穴位引爆药力,用瞬间产生的冲击,将那些附骨之疽,从你的身体里,硬生生‘炸’出来!”
她用半真半假的话,构建出一个听起来荒谬至极,却又似乎暗合某种玄妙医理的理论。
雷火之药?
以热克毒?
把毒‘炸’出来?!
赵奕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心神摇曳。
他征战沙场多年,见过的军医、奇人异士不计其数,却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疗法!
这哪里是治病?
这分明是在玩命!
他想从林晚的眼睛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心虚或是谎言。
可是,没有。
她的眼神清澈见底,坦然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那份极致的自信,强大到足以让任何质疑她的人,反过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浅薄。
赵奕的心,乱了。
理智告诉他,这太荒唐,太危险,这清单上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将整个奕王府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
他心中那团名为“希望”的野火,在熄灭了太久之后,一旦被重新点燃,便再也无法扑灭!
重新站起来!
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个诱惑,大到足以让他赌上一切!
他死死地盯着林晚,眼中的寒冰与火焰在疯狂交战。
他看到的是一个妖女吗?
一个将他引向毁灭的深渊的妖女?
不。
他看到的,是一个和他一样,被逼到绝路,不惜用最极端、最疯狂的手段,也要撕开一条血路求生的人!
他们是同类!
许久。
久到连空气都似乎不堪重负,发出细微的悲鸣。
赵奕眼中的挣扎与猜疑,缓缓退去,最终,沉淀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松开捏得发皱的纸张,转动轮椅,朝向门口。
“青锋。”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却多了一丝不容动摇的份量。
“唰!”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单膝跪地,悄无声息。
“主子。”
“按王妃单子上的东西,去办。”
赵奕将那张足以决定王府命运的纸,递了过去。
“记住,”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森然的警告,“分批,从不同的渠道采购,抹掉一切痕迹。此事若走漏半点风声……”
“提头来见。”
“是!”
青锋双手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入手却感觉重逾千斤。他没有多看,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跪在一旁,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管家福伯,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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