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红的焚心鉴悬于半空,幽蓝心火在镜面深处翻涌不息,仿佛连时间都被这来自远古的审判之火凝固。
祠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目光死死盯着那跪伏在地、浑身抽搐的凤德庸。
他额头抵着冰冷石砖,冷汗如雨滑落,在地面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可最折磨他的,不是肉体的痛楚,而是识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那一夜,他亲手将毒药倒入茶盏;那一日,他命人纵火烧毁库房,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还有十七具埋葬于矿底的尸骨,在黑暗中无声嘶吼……
“啊——!”他猛然仰头,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双眼布满血丝,瞳孔剧烈收缩,“我没有!我没做过!那是意外!是天灾!”
话音未落,焚心鉴轰然一震!
一道幽蓝火线自镜中射出,直贯其眉心。
刹那间,凤德庸的身体猛地弓起,七窍竟有青烟逸出,那是灵魂被灼烧的征兆!
他的意识在真实与幻象间撕裂,亲眼看着自己收受贿赂、销毁账目、灭口忠良……每一段记忆都像刀子剜进神魂,无法否认,无法逃避。
谎言,在焚心鉴前毫无藏身之地。
而这一切,都在凤栖梧冷漠的注视下发生。
她立于高台之上,一袭素白衣袍无风自动,眉心凤纹若隐若现,宛如苏醒的神只俯视凡尘罪孽。
她的目光没有一丝波动,仿佛眼前这场灵魂受刑,不过是清理门户的一道寻常程序。
“三年前北岭灵矿塌陷,十七名采灵弟子葬身地底。”她开口,声音清冷如霜雪坠地,“你贪墨加固阵法所需玄阳石三百六十块、聚灵砖千余枚,转手售予林家,致使防护阵法强度不足三成——是否属实?”
焚心鉴中影像骤然清晰:一间密室里,凤德庸接过一只沉甸甸的储物袋,袋口微敞,露出几块泛着赤光的原矿。
对面坐着的,赫然是林家执事。
两人低声交谈,画面虽无声,但唇形分明在说:“……事成之后,西岭三条矿脉任君挑选。”
全场哗然。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步上前。
是凤云峥。
这位一向低调的庶出青年,此刻手持一本泛黄残旧的账册,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他步伐坚定,目光如炬,在众人的惊疑中单膝跪地,将账册高举过头顶。
“启禀老祖!”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响彻祠堂,“我在旧库房夹层发现历年物资进出记录,其中连续三个月玄阳石与聚灵砖登记数量远低于实际采购量,差额总计达四百余块!所有缺失材料,均以‘损耗’为由注销,但运输路线却指向林家商队!”
他说完,手腕一抖,账册重重掷于地面。
纸页翻飞,如同无数把利刃划破虚伪的遮羞布。
其中一页赫然标注着一行朱批小字:“丙申年三月十七,玄阳石二百出库,用途:北岭矿区加固。签批:凤德庸。”
可下一瞬,另一页却写着:“同日入库损耗清单——玄阳石二百,归档销账。”
自相矛盾,漏洞百出。
更令人发指的是,账册末尾附有一张名单——三名曾多次上书质疑矿务异常的管事姓名赫然在列,旁边分别标注着“病故”二字。
而在家族迁徙名册中,他们的家人皆于一个月内被强制迁离凤城,下落不明。
“这不可能!”凤德庸突然暴起,面目狰狞,状若疯魔,“你们串通好了诬陷我?一个废脉贱女,一个低贱庶子,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这账册定是伪造!焚心鉴也不过是邪术惑众!我不认!我不服!”
他怒吼着想要扑向凤云峥,却被一股无形威压狠狠镇压回地,脊梁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凤栖梧终于动了。
她缓缓抬手,指尖轻点焚心鉴。
“你说它是邪术?”她冷笑,“那你可知,此术为何唯有正统血脉可启?”
她眸光一凝,声落如雷:“因为它照的,不只是言语真假——更是血脉中的‘道心’是否纯粹!若你心中尚存一丝对凤族的忠诚,哪怕万分之一,心火也不会如此炽烈!”
话音落下,焚心鉴再度爆燃!
这一次,火焰直接缠绕上凤德庸的四肢,每一寸皮肤都在焦化剥落,灵魂的惨叫穿透现实屏障,令在场数位长老脸色发青,几乎站立不稳。
可凤栖梧依旧面无表情。
对她而言,这不过是一场迟到三十年的清算。
当年她镇守万界之时,一颗星辰崩塌都要查个水落石出,何况今日区区一个长老贪赃枉法、害死族人?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昨夜在【归墟戒】深处看到的那一抹残影——
地脉火煞被人以秘法引动,精准避开主矿道,直冲封印薄弱处。
那不是为了偷矿,是为了挖开某处早已湮灭的祖地秘藏!
而主持此事的阵法师留下的符文残迹,竟带有几分熟悉的气息……
她的指尖微微一颤。
此事背后,恐怕不止一个凤德庸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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