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啥玩意儿?”沈老太一把从王氏手里抢过来,沉甸甸的,入手冰凉坚硬,表皮粗糙发黑,确实像个古怪的树根疙瘩。她用指甲使劲抠了抠,只抠下一点黑泥。
“看着……像是块老树根?”王氏也凑近了看,小眼睛里满是失望,“硬邦邦的,能干啥?烧火都嫌烟大!”
沈金宝和沈银宝也凑过来,沈金宝撇着嘴:“啥破玩意儿!还以为藏了肉呢!白高兴一场!”沈银宝更是直接上手拍了一下:“硬死了!不好玩!”
沈老太拿着那块“黑疙瘩”,翻来覆去地看,三角眼里满是怀疑。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死丫头片子和大牛刚才的反应太可疑了。但手里的东西又实实在在是个没用的硬疙瘩。
“哼!”她不甘心地冷哼一声,随手把那“黑疙瘩”往地上一扔,“没用的破烂玩意儿!也值得藏藏掖掖!耽误老娘功夫!”她嫌恶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又狠狠剜了沈大牛和沈星落一眼,“还不滚去干活!杵这儿当门神啊?猪草剁完了吗?鸡喂了吗?”
王氏也一脸扫兴,拉着两个还在嘟囔的儿子回了东屋。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沈大牛看着地上那块被沈老太随手丢弃的“黑疙瘩”,又看看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柴堆,急得眼睛都红了,那底下还有另外两根山药啊!
沈星落却暗自松了口气。她刚才冒险用木系异能强行改变了那根山药的表层特性,消耗不小,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幸好效果显着,瞒过了那两双贪婪的眼睛。至于柴堆底下另外两根……沈老太既然已经翻过一次,又没发现“好东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怀疑这里了。
她走过去,默默弯腰,将那块被丢弃的“黑疙瘩”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土,又走到柴堆旁,开始重新整理被翻乱的柴禾。沈大牛也赶紧过来帮忙,手脚麻利地把柴禾重新堆好,把那个浅坑再次掩盖得严严实实。
“落落……那根……”沈大牛一边搬柴,一边压低声音,焦急地看向沈星落手里那块硬邦邦的“黑疙瘩”。
“没事,晚上煮煮看。”沈星落声音平静。她刚才的异能只是作用于表层,内部依旧完好。等晚上用水浸泡煮软,自然能恢复。
沈大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妹妹有种盲目的信任。
傍晚,沈老三拖着更加疲惫的身体回来了,脸色灰败,走路都有些打晃。林秀娘也拖着沉重的木盆从河边回来,嘴唇冻得青紫,脸色白得像纸,手指泡得又红又肿,走路摇摇晃晃。她放下木盆,靠着门框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走进灶房准备做晚饭。
沈老太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边嗑着不知哪里来的南瓜子,一边指桑骂槐:“……干点活就要死要活的,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天生的穷命,病痨鬼!就该……”
沈老三蹲在院子里闷头搓着草绳,听着老娘刻薄的骂声,看着妻子摇摇欲坠的身影,他搓绳的手越来越用力,粗糙的草茎深深勒进掌心的裂口,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股火烧火燎的憋闷堵在胸口,几乎要炸开。
“啪!”一声脆响。
沈老三猛地站了起来,手里那根搓到一半的草绳被他生生扯断!他黝黑的脸上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胸口剧烈起伏着,像一头压抑到极致的困兽。
沈老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南瓜子卡在喉咙里,呛得她直咳嗽:“咳咳……老三!你发什么疯!”
沈老三死死攥着那半截草绳,粗糙的大手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沈老太,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想吼出来。那积压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像沸腾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滚。
可就在这火山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当他对上沈老太那双刻薄、蛮横、理所当然的眼睛时,当王氏闻声又从东屋探出那颗幸灾乐祸的脑袋时,那股支撑着他站起来的血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个干净。
他看到了沈老太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看到了王氏脸上的讥诮,也看到了灶房门口,妻子林秀娘扶着门框,正用那双充满担忧和哀求的眼睛望着他,无声地摇头。
不能……不能闹。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三房。秀娘身子弱,经不起折腾……
沈老三肩膀猛地垮塌下去,挺直的脊梁瞬间佝偻,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他颓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开裂、沾满泥污的手掌,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呜咽,把那半截草绳狠狠摔在地上,一言不发地转身,脚步沉重地走向后院,背影充满了绝望的灰败。
沈星落站在灶房门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看着父亲从爆发到瞬间萎靡的全过程,看着母亲无声的泪水和绝望的哀求,看着沈老太和王氏脸上那副“就知道你没种”的鄙夷表情。
心底那股冰寒,凝成了实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