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黑得像泼了墨,沈家老宅的西屋门就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刺骨的寒气瞬间灌了进来,激得人一哆嗦。沈老三和沈大牛缩着脖子,像两道无声的影子溜了出来。沈大牛背上背着那个鼓鼓囊囊的破麻袋,里面是昨晚养在瓦盆里的十几条鱼。麻袋口扎得紧紧的,但依旧能感觉到里面活物不安分的蠕动和撞击。
父子俩没惊动任何人,踩着满地寒霜,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镇上方向赶。镇子离靠山村不算太远,但靠两条腿走,也得小半个时辰。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像刀子一样刮着,但父子俩心里揣着一团火,脚步迈得飞快。
沈星落站在西屋门内,看着他们模糊的身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才轻轻合上门闩。她回到炕边,没有躺下,而是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蔓延开,覆盖着西屋和一小部分院子,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林秀娘也醒了,紧张地坐在炕沿,手里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由浓黑转为深灰,又渐渐透出鱼肚白。鸡叫了三遍,沈家老宅其他人也陆续有了动静。沈老太的骂声,王氏的呵斥声,还有东屋几个孩子哭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林秀娘坐立不安,时不时就望向窗户。沈星落依旧闭目盘坐,精神力却高度集中,过滤着那些嘈杂的声音,捕捉着远处道路上任何可能的脚步声。
终于,当太阳完全跳出地平线,将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小院时,沈星落的精神力捕捉到了两个熟悉的气息正快速靠近村口!气息中带着浓重的鱼腥味、汗味,还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回来了。”沈星落睁开眼,平静地说。
林秀娘“噌”地站了起来,几步冲到门边,却又不敢开门,只是紧张地扒着门缝往外看。
没过多久,沈家老宅虚掩的后门被推开,沈老三和沈大牛闪了进来。两人都是一脸疲惫,眼窝发青,嘴唇冻得发紫,头发眉毛上结着白霜,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是兴奋,是激动,是巨大的、压抑不住的喜悦!
尤其是沈大牛,他背上的麻袋已经空了,瘪瘪地搭在肩上。他一进门,看到林秀娘和沈星落,立刻裂开嘴,无声地大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还用力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口!
沈老三也是强压着激动,警惕地回身闩好门,对着妻女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亮得惊人!
“快!快进屋!”林秀娘声音都抖了,赶紧让开身。
父子俩闪进西屋,反手插上门闩。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沈大牛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扯开自己破旧棉袄的前襟,露出里面紧紧捆在腰上的一个沉甸甸的、用破布裹了好几层的长条状包袱!
“娘!落落!钱!卖了钱!”沈大牛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巨大的力量,他手忙脚乱地去解那系得死紧的布疙瘩。
沈老三也靠了过来,呼吸急促,脸上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巨大的满足和亢奋。他帮着儿子,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剥开那被汗水濡湿的破布。
当最后一层布揭开时——
哗啦啦! 一小堆黄澄澄、亮闪闪的铜钱,如同最耀眼的珍宝,散落在炕席上!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足有七八十枚!
铜钱!全是铜钱!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小的金山!
林秀娘看着眼前这堆铜钱,只觉得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滚圆,泪水瞬间就涌了上来!是真的!不是做梦!真的换来了这么多钱!
沈星落看着那堆铜钱,精神力一扫,心中了然:七十八文。比她预估的还多点。
“七……七十八文!”沈大牛激动得声音都劈了叉,他抓起一把铜钱,感受着那沉甸甸、冰凉凉的触感,又松开手,听着它们叮叮当当落回钱堆里的声音,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妙的乐章!“爹!整整七十八文!那条最大的白鲢卖了二十五文!嘎牙子都卖十文一条!有个老奶奶把剩下的小鲫鱼全包了,还多给了两文!”
沈老三也激动得直搓手,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镇上……镇上人真舍得!鱼新鲜,活蹦乱跳的,抢着要!我们按落落说的,分开卖的!大牛卖大的,我卖小的,最后剩的几斤鲫鱼一起卖给了一个老太太,一点没惹眼!”
“好!太好了!”林秀娘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巨大的喜悦让她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反复念叨着,“七十八文……七十八文啊……”
“嘘!小声!小声!”沈老三连忙提醒,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藏起来!快藏起来!”沈大牛立刻想起正事,激动地看向墙角那堆柴禾。
一家人立刻行动起来。沈星落示意沈大牛搬开柴禾,沈老三则小心翼翼地用烧火棍抠开那个墙洞口的干泥块。洞口露出来,带着一股陈年的土腥味。
沈星落将炕席上那七十八枚铜钱仔细地拢在一起。她没有立刻全放进去,而是数出十枚,递给林秀娘:“娘,这十文,您拿着。明面上的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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