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隔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鱼汤温热的鲜香混着一丝奇异的清甜,在昏暗的光线下氤氲弥漫。沈星落蹲在草褥子边,目光沉静如水,落在阿珩沉睡(?)的脸上。她的精神力如同最细密的蛛网,无声地笼罩着这片小小的空间,捕捉着每一丝气流、每一次呼吸、每一缕能量波动的细微变化。
阿珩的呼吸均匀绵长,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看起来毫无防备,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他搭在破褥子上的手,指节修长,沾着未净的泥污,此刻也安分地搁着,没有任何异常的颤动。
然而,沈星落的精神力却敏锐地捕捉到,随着鱼汤香气的持续飘散,阿珩体内那股沉寂如冰河的力量,那极其微弱却精纯锋锐的波动,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活跃了一丝丝?就像是沉睡的猛兽在诱人的食物气息中,无意识地、本能地舒展了一下爪尖?
这变化微乎其微,若非她精神力高度集中且早有防备,几乎无法察觉!
他果然在装睡!或者说,他身体的某种本能,在贪婪地吸收着鱼汤里蕴含的那一丝丝稀释灵泉的气息!
沈星落的心跳平稳,面上不露分毫。她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时间一点点流逝,窝棚外传来沈大牛劈柴的闷响和林秀娘低声与沈老三商量明日去镇上买粮的声音。
终于,她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沈星落伸出手,没有去碰触阿珩,而是端起了旁边石头上的粗陶碗。碗壁温热,奶白色的鱼汤散发着更浓郁的香气。她故意让碗底与石头摩擦,发出轻微但清晰的“咔哒”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隔间里格外突兀。
草褥子上,阿珩那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如同被微风惊扰的蝶翼,快得如同错觉。随即,他喉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初醒时不适的闷哼,眉头也缓缓蹙起,仿佛被这“噪音”从深沉的梦境中唤醒。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如墨玉的眼眸,再次映入沈星落的视线。初睁眼时,里面依旧蒙着一层浓厚的水汽和茫然,仿佛迷失在浓雾中的旅人。他有些迟钝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目光先是涣散地落在窝棚顶的枯草上,然后才慢慢聚焦,落到了近在咫尺、端着鱼汤碗的沈星落身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初醒的懵懂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仿佛在努力辨认眼前的人和环境。那脆弱迷茫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怜惜。
“你醒了?”沈星落的声音清脆平静,带着孩童特有的声线,听不出任何试探,“鱼汤熬好了,喝点吧?放了点野菜,很鲜。”她将碗往前递了递,动作自然。
阿珩的目光落在粗陶碗里奶白色的鱼汤上,又缓缓抬起,看向沈星落。他的眼神在沈星落那张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孩童稚气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看似茫然,深处却如同寒潭深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要洞悉这平静表象下的一切。
沈星落坦然迎视,目光清澈见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短暂的、无声的对视。窝棚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有鱼汤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腾。一种无形的张力在弥漫。一个看似懵懂脆弱却深不可测,一个看似天真稚嫩却心如明镜。
最终,是阿珩先移开了目光。他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底深处可能闪过的所有情绪。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多谢。”
沈星落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个浅浅的、属于十岁女孩的腼腆笑容。她拿起碗里唯一的一把小木勺(也是豁了口的),舀起一勺温热的鱼汤,小心地吹了吹,递到阿珩唇边。
阿珩顺从地张开嘴,小口啜饮。他的动作依旧优雅,带着刻骨的教养,即使吞咽着这粗陋器具盛放的寡淡鱼汤,也显得从容不迫。他的目光低垂,落在粗糙的草褥子上,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抗着失忆带来的巨大痛苦。
沈星落一勺一勺地喂着,动作不疾不徐。她的精神力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每一次汤勺递近、阿珩张嘴吞咽的瞬间,高度集中地锁定着他腰间玉带下方的位置!
她在“数”! 数着那几块灵石被吸收灵气的“节奏”! 之前喂粥时,她观察到其中一块灵石的灵气被吸收了一丝。现在,鱼汤里的稀释灵泉气息更浓郁,他“吸收”的幅度是否会更大?速度是否会加快?这能间接反映出他伤势恢复的程度和对灵气的掌控力!
果然! 就在阿珩吞咽下第三勺鱼汤的瞬间,沈星落的精神力清晰地捕捉到,玉带下方贴身里衣夹层中,其中一块灰白色下品灵石的灵气波动,猛地“黯淡”了一瞬!如同被瞬间抽走了一小股能量!幅度明显比之前喂粥时更大!
他吸收的速度加快了!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其中一块灵石!这绝非无意识的本能,而是有意识的引导和操控!他在利用鱼汤里的灵泉气息作为“引子”或者“掩护”,加速吸收灵石灵气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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