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了青竹村的宁静。
“活了!真的活了!”
苏老根像是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闯进关家院子,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此刻涨得通红,眼眶里布满血丝,仿佛熬了几个大夜。
他枯瘦如柴的手中,正死死地捧着一株稻苗,那稻苗的根须上还带着湿润的泥土,而顶端,一串沉甸甸、金灿灿的稻穗,在晨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十天!整整十天!”苏老根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苏惜棠面前,老泪纵横,“苏家姑奶奶……你给的种子,我……我天天拿最肥的粪水去浇,它长得比地里的野草还快!昨儿夜里我睡不着,摸黑去看,稻穗就已经黄了,沉甸甸的,比我这辈子见过的任何稻子都饱满!”
院子里闻声出来的关家人和几个早起的邻居全都惊呆了。
一株稻苗,从播种到抽穗饱满,竟只用了十天?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神迹!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串金黄的稻穗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贪婪与不可思议。
苏惜棠对此早有预料,她上前扶起苏老根,脸上挂着温和而沉静的微笑:“老伯,辛苦了。这便是天道酬勤。”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泓清泉,瞬间压下了院内的嘈杂与躁动。
“我……我不辛苦!”苏老根激动得语无伦次,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渴望,“姑奶奶,这种子……你还有吗?我那几分薄田,都给你种!我不要工钱,只要能让我多种一些!”
苏惜棠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微笑道:“种子自然是有的。老伯若是信我,我再送您一包,足够种满您的田地。但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
“收成之后,三成归您,作为您辛苦劳作的酬劳。”苏惜棠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越聚越多的村民,声音清晰而坚定,“剩下的七成,交由我统一掌管,用来救济村中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三七分?
这已经不是慷慨,而是菩萨心肠了!
要知道,寻常地主租地给佃户,都是五五分,甚至有心黑的六四、七三分成。
苏惜棠反过来,自己只拿大头用于公事,竟把三成利给了苏老根!
苏老根先是愣住了,他浑浊的老眼定定地看着苏惜棠,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清澈与坦然,没有半分虚伪。
这个被关家买来的冲喜媳妇,是真的心怀整个村子。
一股巨大的感动与敬畏涌上心头。
苏老根突然收回稻苗,郑重地朝苏惜棠磕了一个响头,额头砸在坚硬的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天开眼!我苏老根活了六十年,今日起,就认您一声‘苏家姑奶奶’!我这条老命,这几分薄田,全凭姑奶奶差遣!”
这一声“苏家姑奶奶”,喊得掷地有声,再无人觉得不妥。
神稻的消息长了翅膀,顷刻间传遍了整个青竹村。
当天下午,村西头的刘氏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棍,一瘸一拐地找上门来。
她一见到苏惜棠,浑浊的眼泪就先流了下来:“姑奶奶,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我这腿疼了十年,阴雨天就跟有蚂蚁在啃骨头一样,疼得活不下去……我不要别的,能不能用我这把老骨头,给您干活,换一小把稻种?不,半把也行!”
苏惜棠看她面色蜡黄,嘴唇干裂,显然是常年受病痛折磨。
她摇了摇头:“刘大娘,稻种是用来种的,不是用来换的。您的腿,我有法子。”
她不收刘氏任何东西,反而转身进屋,片刻后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了过去。
“这里面是我自己磨的艾草粉,被灵泉水泡过,您拿回家,每晚烧水,撒上一把,用热气熏蒸双腿,再用这水泡脚。另外,您去路边寻些车前草,就是那种一长一串的野草,一同煮水喝。三日,必有奇效。”
刘氏捧着那包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艾草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只是来求一线生机,没想到人家不但不图她什么,反而赠药。
她千恩万谢地回了家,当晚便照着苏惜棠的法子做了。
那艾草粉混入热水,升腾起的雾气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钻入她的骨缝,多年的寒气仿佛被一点点逼了出来。
当晚,她竟睡了一个十年未有的好觉。
次日,她醒来时,竟发现腿上的刺痛感消失了大半,甚至能不拄拐杖,自己下地走几步了!
刘氏激动得老泪纵横,立刻挎上篮子,将自己舍不得吃的几颗野菜和两个鸡蛋,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关家门口。
这件事,比神稻更具冲击力。
神稻是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治病救人,却是实实在在的恩惠。
“福女”之名,自此在青竹村的妇孺老弱口中,悄然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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