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晒谷场的青石板还凝着露珠。
苏惜棠蹲在竹匾前,指尖掠过新晒的稻谷,金黄颗粒在晨光里泛着蜜色光晕,连指腹都染上了清甜的稻香。
身后传来扁担压肩的吱呀声,她回头便见关凌飞扛着半人高的麻袋,裤脚沾着晨露,额角汗珠子顺着下颌线滚进衣领——那是今早刚从空间收的第二批灵米,三百斤,够全村老小吃半月。
放这儿。她指了指最中央的位置,声音里带着点雀跃。
李大娘拎着竹筛子跟过来,筛底漏下的谷粒落进匾里,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撞碎了晨间的寂静。
围观的村民渐渐围拢。
王二婶扒着竹篱笆踮脚看:这米咋比咱往年的白?张猎户搓着糙手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谷堆:怪了,我闻着像山上野蜂蜜的甜。苏老根吧嗒着烟杆挤进来,烟锅子在鞋底磕得直响:昨儿见阿棠在地里撒种,今儿就收?
这稻子怕真是成精了。
人群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冷笑。
赵金花拄着拐棍挤到最前排,灰布衫的袖口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后山急赶过来的。
她浑浊的眼珠盯着谷堆,喉结动了动,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半晌才扯着嗓子喊:关小山!
你哥不在跟前,你倒缩成鹌鹑了?
蹲在墙角的关小山缩了缩脖子。
他昨夜亲眼见关凌飞在院里磨猎刀,刀刃映着月光泛冷光,磨石声从亥时响到子时——此刻见亲娘使眼色,他手指绞着裤腰带,声音发虚:娘,哥说...说阿棠嫂子的东西动不得。
蠢东西!赵金花拐杖重重敲在青石板上,震得谷粒跳了两跳,她一个外村来的,能有啥宝贝?
定是偷了县衙的赈灾粮!
你去把谷堆搅散,看她还装不装神弄鬼!
关小山刚要挪步,忽听得一声——关凌飞不知何时站到了晒谷场边,猎刀正缓缓入鞘,刀镡上的狼头刻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扫了关小山一眼,后者立刻缩成一团,退到赵金花身后直搓手。
赵金花的脸涨得通红,眼角的皱纹拧成一团。
她瞥见挎着竹篮路过的周翠花,眼珠一转,拐杖尖地戳向对方脚边:翠花啊,你家那口子昨儿还说缺粮呢?
这谷堆要是散了,你捡两升回去,也算给你家娃填填肚子。
周翠花本想绕开,闻言脚步顿住。
她望着被众人簇拥的苏惜棠,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半月前她还在村口说苏惜棠,如今倒成了全村捧着的。
她捏紧篮绳,竹篾刺得掌心发疼,忽然拔高嗓门:哟,晒米也不祭天地?
我奶说过,新年不拜灶王爷,要遭雷劈的!
话音未落,她肩头猛地撞向最外侧的竹匾。一声,金黄的稻谷如瀑倾泻,在青石板上滚成一片。
李大娘一声扑过去,膝盖磕在地上也顾不上,手忙脚乱地捧谷粒:造孽哟,这是阿棠连夜守着才收的......
周翠花退后半步,见苏惜棠站在谷堆旁纹丝不动,只垂着眼看地上的谷粒,心里更得意了:怎么?
被我说中了?
苏惜棠抬眼时,目光像穿过晨雾的山涧,清凌凌的不带半分温度。
她轻轻拂了拂衣袖,袖口露出半截翡翠玉佩,在谷堆旁泛着幽光:这米是我跪在灶前连求七夜,梦中仙人赐的灵田种。
三日抽穗,十日可收,沾了灵气的东西......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翠花沾着谷尘的手,糟蹋它的人,三日必遭报应。
胡扯!周翠花嘴上硬,后背却冒起冷汗。
她瞥见村正老吴头站在人群里摸胡子,又提高声调,你说报应就报应?
我今儿偏要——
阿棠,米蒸上了。关凌飞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他抱着半人高的陶瓮,瓮口蒙着的粗布被热气顶得鼓鼓的,白雾裹着异香地窜出来,像条活物似的往天上钻。
那香气比桂花香清,比蜜香淡,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药气,直往人肺管子里钻。
王二婶的小孙子本来揪着她衣襟哭饿,闻见这香立刻住了声,小舌头舔着嘴角:奶奶,糖糕?张猎户的黄狗本来趴在墙根打盹,此刻支棱起耳朵,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连村尾老秦家的老黄牛都挣断了缰绳,地叫着往晒谷场跑,惊得卖货郎的挑子都翻了。
苏老根凑到瓮前深吸一口气,烟杆掉在地上:我这辈子没闻过这么正的米香!
去年县令大寿,县太爷请我们吃的贡米都没这味儿!
老吴头原本背着手站在最后排,此刻挤到最前面,浑浊的眼睛亮得像点了灯。
他揭开粗布,白花花的米饭堆成小山,每粒米都裹着层透明的米油,在晨光里闪着珍珠似的光。
苏惜棠盛了一碗递过去:村正爷爷尝尝,要是假的,您拿拐杖敲我脑门。
老吴头接碗的手直抖。
他夹起一粒米放进嘴里,刚一抿就瞪大了眼:软!
糯!
这米在嘴里能化!他转头冲人群喊,都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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