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07的视觉传感器,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在三个焦点间切换:那悬浮于污秽之上的青玉山门,如同异域的神只雕像;牌楼下渺小却如宇宙中心般存在的青玄子,他的目光穿透尘埃与火焰;以及远处废墟中,那一点在浓烟与灼热金属下微弱抽搐、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那个被压住的巢都孩童。
时间在废料池沉闷的咕嘟声和火焰舔舐残骸的噼啪声中,被拉伸得粘稠而漫长。青玄子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星辰,落在孩童焦糊的腿上、因窒息而翕动的胸膛上。没有怜悯的波动,没有救赎的冲动,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残酷的观察。塔尔-07残存的意识无法理解这种注视,那孩童的痛苦,在机械神教的逻辑里不过是废料池中一个无关紧要的气泡,此刻却在这漠然的“道”的映照下,显得如此刺眼而荒谬。
就在这时,青玄子动了。
不是疾风骤雨,不是雷霆万钧。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笼罩在月白云纹袍袖中的手。五指修长,肌肤下隐隐有温润的玉光流转,动作舒缓得如同拂过初春湖面的微风。没有咒语吟唱,没有符文闪现,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天地本身呼吸的韵律,随着他指尖的轻抬而悄然弥漫开来。
“嗡……”
悬浮山门深处,那口沉寂片刻的古钟,再次发出一声低沉悠远的轻鸣。这声音不再有之前的涤荡或锐利,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生发之力,如同沉睡大地的第一声春雷。随着钟声扩散,山门基座下方流淌的玉白色云雾,分出一缕极其纤细、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青色气流。这气流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弥漫的剧毒空气和灼热辐射,轻盈而精准地飘向那片燃烧的废墟。
塔尔-07的传感器死死锁定那道气流。逻辑引擎的灰烬中,最后一点分析本能挣扎着:能量读数:微乎其微(接近背景噪音)。构成:未知。性质:无法归类。威胁等级:逻辑错误。
淡青气流悄无声息地没入浓烟与火焰。它没有扑灭火焰,没有移开沉重的金属横梁。它只是轻柔地,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浸润了孩童焦黑碳化的伤口,包裹了他因剧痛和窒息而濒临崩溃的弱小身躯。
奇迹,在塔尔-07的逻辑废墟上,无声绽放。
孩童腿上那滋滋作响的焦糊皮肉,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碳化的部分迅速剥落,露出下方粉嫩的新生组织。断裂扭曲的骨骼,在淡青光晕的笼罩下,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玉石相击般的“咯咯”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位、弥合。孩童因浓烟而青紫的脸庞迅速恢复了血色,剧烈的咳嗽瞬间平息,胸膛的起伏变得平稳而有力。他不再抽搐呜咽,反而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温暖与安宁中,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压着他残腿的滚烫金属,似乎也失去了那份灼人的恶意,变成了冰冷但无害的负担。
这并非神圣的帝皇赐福,也非灵能者的血肉重塑。它更像是一种……对“损伤”这一概念的强行“否定”与“修复”。一种基于塔尔-07完全无法理解的宇宙底层法则的“秩序”施加。
“非…逻辑…非…物理…非…灵能…逻辑…核心…无法…重建…” 塔尔-07的残破发声器挤出断续的、意义破碎的二进制杂音。他庞大的钢铁身躯因为核心认知的彻底崩溃而微微颤抖。
然而,巢都的钢铁丛林并未因这小小的“奇迹”而停止它的咆哮。
“轰隆!轰隆!轰隆!”
沉重、整齐、如同钢铁巨兽心脏搏动般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碾碎了废料池的咕嘟声和火焰的余响。大地在震颤,锈蚀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F-77区污秽的入口通道处,厚重的防爆闸门在刺耳的液压声中缓缓升起。浓密的、带着刺鼻机油味的蒸汽喷涌而出。在那蒸汽的帷幕之后,一片令人心悸的、整齐划一的猩红光芒骤然亮起!
是护教军!
数十架,不,上百架!涂装成肃穆深红与铁灰、象征着机械神教无上权威与冷酷意志的战斗机器人——护教军先锋(Skitarii Vanguard),如同从地狱熔炉中走出的钢铁洪流,踏着毁灭的鼓点,涌入废料处理区!
它们体型不一,但都装备着帝国最精良、最致命的武器。最前排是手持放射线步枪(Radium Carbine)的先锋步兵,枪口闪烁着不祥的绿色幽光,致命的辐射尘埃几乎要透过枪管溢散出来。中间混杂着装备着电弧步枪(Arc Rifle)的毁灭者,跳跃的电弧在枪口噼啪作响。后方,更为庞大的战斗机器人——如手持等离子焚化炮(Plasma Caliver)的精英先锋,以及数架如同移动堡垒般、装备着转轮激光炮(Transuranic Arquebus)或重型电弧炮的重装毁灭者(Destroyer),它们沉重的足肢每一次落下,都让地面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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