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山门如同一枚投入粘稠沥青的玉珠,在充斥着亚空间低语与帝国监控信号的星海中,维持着自身那不容于世的“秩序孤岛”状态。璇玑仙子掌心的“定空玉环”光芒流转,七彩光晕构成的壁垒不仅抵御着物理与灵能的窥探,更以一种玄奥的时空曲率,微妙地偏折着所有指向性扫描与亚空间预言的触角。山门并非隐匿,而是以一种近乎傲慢的“存在即否定”的姿态,航行于帝国与混沌感知的边缘。
问道殿内,光晕流转。
一面由纯粹灵能与水镜术构筑的巨大光幕悬浮于半空,其上不再是星辰轨迹或道法符文,而是无数飞速滚动的、冰冷而混乱的二进制数据流与破碎的影像片段——正是塔尔-07机仆最后上传至火星数据库、随即引发“逻辑瘟疫”的那份信息残骸。青玄子并未直接触碰这污秽的“数据”,而是以其无上神识,隔空透析着其中蕴含的此界“铁律”与“疯狂”。
“机械…飞升…” 青玄子的声音平淡,却让殿内几位长老神色微凝,“舍血肉皮囊,求诸外物,嵌魂于铁…此道,酷似魔道炼尸傀儡之术,然规模之巨,秩序之严,俨然自成一体‘无情天道’。” 光幕上闪过护教军冰冷的杀戮阵列、铸造世界熔炉咆哮的流水线、以及无数机仆在污秽中麻木劳作的景象。
“其‘道’之基,在于‘逻辑’与‘数据’。” 青玄子指尖微点,光幕上数据流速度骤减,凸显出其中反复出现的、代表机械神教核心教义的二进制圣歌片段,“然此‘逻辑’,僵化死板,不容异己,视未知为悖论,见异数即净化…已入‘魔怔’。其底层数据架构,更是千疮百孔,充满冗余与自我矛盾之‘心魔’。”
天衍子盯着那些数据流,眉头紧锁:“师兄所言极是。此等‘天道’,外强中干,如罹患癔症之巨人。其推演万物,皆基于残缺扭曲之模型,遇我山门道韵这般全然超出其认知之‘变数’,便如雪崩般崩溃…那‘逻辑瘟疫’,实乃其自身道基缺陷之反噬。”
“然,此‘机械天道’笼罩此界人族久矣。” 丹辰子接口,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枚从被俘护教军残骸中取出的、刻满符文的处理芯片,“其烙印深入灵魂,纵使未曾改造之凡人,其思维亦受无形禁锢,畏新,恐变,盲从权威…此乃精神之‘锈蚀’,比血肉腐朽更难祛除。” 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清净道韵注入芯片,芯片瞬间过载冒烟,内部结构在道韵与机械教义的水火冲突中彻底烧毁。“看,排异反应如此剧烈。”
玉枢子冷哼一声:“僵死之道,不堪一击。若敢来犯,吾之剑,正好为其‘逻辑’送终。” 他身后玄黑古剑发出低沉嗡鸣,剑意割裂空气。
青玄子目光扫过光幕上最后一段关于“欧姆尼赛亚”的破碎祷言,那被机械教奉为万机之神的神秘存在。
“其神…非神。” 青玄子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乃一凝固之‘残念’,一庞大却沉睡之‘集体意识’,被困于非生非死之境,与此‘机械天道’共生…亦相争。” 他看到了数据深处隐藏的裂痕——机械教僵化教条与那“残念”真正意志之间那绝望的背离。“此界人族,皆活在一尊濒死巨神之噩梦中而不自知。”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感应虚空的天衍子猛地睁开眼,急声道:“师兄!有强大意念强行突破亚空间干扰,试图链接山门!其力…纯正浩然,刚猛无俦,与此界污浊混沌截然不同!但…充满疲惫与沉重!”
几乎同时,璇玑仙子清冷的声音也传入殿内:“周天星斗大阵边缘,检测到高浓度纯净灵能汇聚,并非攻击,似在…构筑一道临时性的‘灵能共鸣桥梁’?来源…指向极遥远虚空深处,那‘金芒’所在!”
所有长老的目光瞬间投向青玄子。
青玄子笼罩在光晕下的面容无波无澜,唯有那双倒映星河的眼眸深处,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他感受到了那股意念,那股力量。浩瀚、威严、带着毋庸置疑的帝皇之气,却又如同背负着整个银河的重担,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一种…深藏在刚硬外壳下的、极致的痛苦。
没有言语,没有图像。只有一股最直接、最本源的意志冲击,如同无声的惊雷,轰入青玄子以及所有修为高深的长老意识海:
“异乡者。”
“汝之‘秩序’,非吾宇宙之律。”
“汝之存在,扰动命运之织锦。”
“汝…意欲何为?”
这意志并非询问,更像是宣示与警告。带着审视,带着警惕,也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沉重负担压垮的…探究?
玉枢子剑眉倒竖,剑意勃发,就要斩断这突如其来的精神链接。丹辰子与璇玑仙子也立刻运转功法,护持心神。
青玄子却微微抬手,止住了他们。
他并未抗拒这股意志,也未回应。只是如同最深沉的古井,平静地“映照”着这股来自遥远黄金王座的浩瀚意念。他在感受,在分析,在解读这意志背后所代表的此界人族“神只”的真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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