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的雾,缠了三天没散。
阿无蹲在破庙门槛上,指尖捏着半块发黑的麦饼。饼上的 “食痕” 快散了,淡白色的线像要融在雾里,他赶紧咬了一口,干涩的面饼刮过喉咙,却只有零星的暖意顺着食痕漫进肚子 —— 这是他在苍梧镇最后一点 “存货”,自从黑袍人化作飞絮、铜片烫进掌心后,镇上的人看他的眼神更怕了,连丢弃的残痕都要埋进土里,生怕被他沾上。
“无痕者…… 破痕…… 不朽……”
黑袍人的话又在耳边响,阿无低头看掌心的铜片。这东西贴在皮肤上,像块温玉,只有他集中精神时,才能看见铜片里游着的细线 —— 那是 “最初之痕” 的碎片,也是指引他的光。昨天夜里,铜片突然发烫,细线指向苍梧山深处,他摸黑跟着走,竟在山腰看见一道从未见过的光膜。
老痕师说过,隐痕界藏在显痕界背后,只有 “痕门” 能通。阿无猜,那光膜就是痕门。
他把铜片塞进怀里,又捡起地上一根断柴 —— 柴上的 “燃痕” 还有点余温,能当个念想。破庙的梁早塌了半边,雾从破洞灌进来,落在他肩头,又瞬间滑开,连一点湿意都没留下。这就是 “无痕体”,不被天地记挂,连雾都不愿沾他。
“走了。” 阿无拍了拍衣角,转身走进雾里。
山路难走,雾浓得看不见脚下的石头,他却走得稳 —— 铜片里的细线在指引方向,遇到坑洼,细线会轻轻扯一下他的掌心。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突然亮起来,青灰色的光膜悬在崖边,膜上爬满细密的线:地理痕的沉厚(是亿万年山石挤压的纹路)、器物痕的冷硬(像无数把兵器叠在一起),还有几缕微弱的生命痕(藏着雾里小草的气息),缠成一扇半透明的门。
这就是痕门。
阿无走近,指尖刚碰到光膜,就觉一股拉力传来 —— 不是拽他,是光膜里的痕在 “认” 他。铜片突然发烫,从怀里跳出来,贴在光膜上。“嗡” 的一声,光膜上的线开始流动,像被铜片吸引,纷纷往铜片上缠,很快缠出一个能容人过的洞。
“进去就能找最初之痕了?” 阿无深吸一口气,弯腰钻了进去。
穿过光膜的瞬间,世界变了。
脚下的泥土突然变得冰凉,雾里飘着细碎的光粒,那些光粒落在手上,竟能看见里面藏着的 “痕”:有的是水汽痕(比显痕界的更浓),有的是风痕(能看见风流动的轨迹),还有几缕带着杀气的战痕(像断了的刀,悬在半空)。这里就是隐痕界,痕师活动的地方,也是…… 危险的地方。
阿无刚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
“站住!”
三道金色身影从雾里冲出来,为首的汉子穿玄色劲装,胸口绣着 “存痕卫” 三个字,腰间佩刀,刀身的器物痕亮着冷光。他身后两个跟班也穿同款劲装,手里握着短矛,矛尖凝聚着淡淡的战痕。
是守痕派的人!
阿无心里一紧,转身想躲,却被汉子快步追上,刀鞘抵住他的胸口。“无痕体?” 汉子眯着眼,打量着他 —— 看他身上没有一丝痕,连影子都没有,脸色立刻沉下来,“竟敢私闯痕门!不知道显痕界凡人禁止入隐痕界吗?还是你这种不祥的无痕体!”
“我……” 阿无想解释,却被汉子打断。
“少废话!” 汉子叫赵烈,是守痕派外围存痕卫的小队长,专管痕门周边的巡逻,“玄痕长老有令,无痕体是规则之外的异类,会加速痕的老化,见着就抓回存痕阁封印!动手!”
身后两个跟班立刻冲上来,短矛的战痕亮起来,直指阿无的肩膀 —— 他们不敢下死手,要抓活的。
阿无慌了,他只会捡残痕,连最基础的读痕都不会,怎么对抗痕师?就在短矛快刺到他时,怀里的铜片突然烧起来,掌心传来熟悉的刺痛,那些藏在铜片里的细线,顺着他的指尖流出来,钻进周围的雾里。
“慢下来……” 阿无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用铜片的力量,只凭着本能,伸手抓向身边的水汽痕和土痕 —— 水汽痕是流动的(像软绸),土痕是厚重的(像硬石),他胡乱把两种痕拆解开,再缠在一起,捏成一团淡白色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编织新痕,没有章法,全凭感觉。
“嗤 ——”
淡白色的新痕刚成型,就飘到阿无面前,像一层薄纱。那两个跟班的短矛刺到薄纱上,突然慢了下来 —— 原本快如闪电的矛尖,现在竟像在泥里扎,每动一寸都要花力气。
“什么鬼?” 跟班们愣住了,赵烈也皱起眉,“这是…… 新痕?你一个无痕体怎么会编织痕?”
阿无自己也懵了,他没想到真的有用!但很快,他就觉到不对劲 —— 胸口发闷,像有什么东西在被抽走,是生命力!空白编织要消耗生命力,之前在破庙对付痕蚀者时他就有过这感觉,只是这次更明显,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也干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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