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主帅府邸看似恢复了某种平静,水面之下却涌动着只有当事人才能感知的暗流。
阿尔伯特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他已经重新回到了指挥部的日常中,军装笔挺,神色冷峻,仿佛之前那个重伤虚弱、甚至需要她搀扶的男人只是一场幻影。
但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夕语依旧尽量躲着那座移动冰山,可那冰山却似乎……学会了精准定位。
她躲在西翼最偏僻的露台看书,他会“恰好”路过,指出她手里那本关于古地球星象的典籍某个冷门论点的谬误,留下一句“资料陈旧,图书馆第三区有新校注版”,然后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和原地懵然的她。
她在厨房试图复刻某种记忆里的甜点时,他会“恰好”进来接咖啡,目光扫过她弄得一团糟的操作台,面无表情地评价一句“糖霜比例错误,热循环时间过长”,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放下杯子和一句“重做”,转身离开。
甚至她半夜溜去花房给那几株长势喜人的花苗唱歌(她坚信这样它们能长得更好),都能“恰好”撞见他在深夜独自进行恢复性训练。汗水浸透了他黑色的训练服,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雕塑。他看到她,训练动作并未停止,只是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来,带着运动后的灼热气息和一丝极淡的……让她头皮发麻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所有物的夜间活动是否合规。
每一次“偶遇”,都让夕语更加心慌意乱,落荒而逃的次数与日俱增。他那副公事公办、冷冰冰点评的样子,比任何直接的靠近都更让她无所适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周围慢慢收拢着一张网。
她开始怀疑,这府邸里是不是到处都是他的眼睛。
这种无处可逃的被动感,在联邦科学院一年一度的公开日到来时,达到了顶峰。
按照惯例,这种展现联邦科技实力、与民众亲和互动的重要场合,作为军方最高统帅的阿尔伯特需要出席,而作为他的配偶,夕语也必须陪同。
想到要和他一起,在无数镜头和目光的注视下,扮演一对“恩爱”的强制匹配夫妻,夕语就觉得胃里一阵抽搐。尤其是,在经过最近这一系列让她心跳失序的“偶遇”之后。
果然,公开日前一晚,副官送来了准备好的礼服和流程表,并委婉传达了主帅的命令:明早八点,准时出发。
夕语看着那套华丽却冰冷的礼服,一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换上礼服,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被打扮得精致却陌生的自己,心里沉甸甸的。
悬浮车准时停在门口。她磨磨蹭蹭地走出去。
阿尔伯特已经等在车边。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银纹元帅礼服,金发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在晨光下冷冽如常,周身散发着难以接近的威严。看到她出来,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极快地扫过,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拉开了车门。
一路无话。
悬浮车内部的气氛比外面的低温还要冷。夕语紧贴着车窗坐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
科学院广场人山人海,彩旗飘扬,悬浮投影展示着最新的科技成果。他们的车队一到,立刻引起了骚动,无数镜头和兴奋的目光聚焦过来。
车门打开,阿尔伯特先下车,然后极其自然地、如同演练过无数次般,向她伸出手。
无数闪光灯瞬间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
夕语看着那只戴着白色手套、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掌立刻收拢,温热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稳稳地带下车,然后顺势将她的手臂挽入自己的臂弯。动作流畅自然,无可挑剔。
肌肤相贴的瞬间,夕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即使隔着手套和衣料,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
他侧眸,冰蓝色的眼眸极快地瞥了她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外露,只是臂弯的力道微微调整,将她更稳固地圈住,仿佛只是一个体贴的丈夫在照顾紧张的妻子。
“保持微笑。”他目视前方,接受着人群的欢呼和媒体的拍摄,嘴唇几乎不动地低声吐出三个字,冷冰冰的,像一道指令。
夕语强迫自己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毫无灵魂的微笑。挽着他的手臂僵硬得像一根木头。
他们像一对完美的璧人,在人群的簇拥和媒体的追逐下,缓缓走入科学院宏伟的主展厅。阿尔伯特偶尔会停下脚步,与重要的科学家或政要简短交谈,语气永远是那种冷静无波的权威式。夕语只需要保持微笑,点头,扮演好那个漂亮的花瓶。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直到他们参观到一个最新的生态模拟舱项目前。巨大的透明舱体内,模拟着一种罕见星球的极端风暴气候,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视觉效果极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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