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要,女扮男装,去北境。”
“北境?!”林氏失声惊呼,又慌忙捂住嘴,惊恐地望向祠堂门外,生怕惊动了守卫,“你去北境做什么?那里现在……”
“去找证据,去找真相!”宋清辞的眼神锐利如刀,“父亲在北境经营多年,军中必有忠于他的旧部!构陷之事,也必然会在北境留下蛛丝马迹!留在京城,我们是无根的浮萍,只能任人摆布。只有回到父亲战斗过的地方,我才有可能找到一线生机!”
“不行!绝对不行!”林氏死死抓住她的手臂,眼泪奔涌而出,“北境苦寒,战乱不休,你一个女儿家,如何去得?若是被人识破身份,那就是死路一条!阿辞,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啊!”
“留在京城,难道就不是死路一条吗?”宋清辞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苍凉,“母亲,您想想,那构陷之人既然能说动陛下下旨抄家,又岂会容我们活着等到三司会审?今日是抄家,明日呢?后日呢?一杯毒酒,一段白绫,或许就是我们母子三人的结局!”
林氏如遭雷击,抓着她的手无力地滑落。她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去想。
“可是……可是你……”她看着女儿绝美的容颜,满是担忧。
“没有可是了,母亲。”宋清辞扶住母亲颤抖的双肩,目光坚定如磐石,“这是唯一的路。或许九死一生,但坐以待毙,唯有十死无生!父亲常说,绝境之中,方见生机。这生机,不是等来的,是搏出来的!”
她站起身,走到供桌前,目光落在角落里一把用来修剪烛芯的、不足半尺长的银质小剪上。
她拿起那把剪刀,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头。
然后,在母亲惊恐而悲恸的注视下,她一手捞起脑后如瀑的青丝。那一头曾被誉为“京城最华美”的秀发,光滑如缎,映照着跳跃的烛火。
没有犹豫,没有不舍。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缕乌黑的长发,应声而落,飘散在供桌之前。
紧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剪刀在她手中飞快地起落,决绝而利落。青丝纷纷扬扬,如同被狂风摧折的花瓣,散落一地。
林氏捂着嘴,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哀鸣,眼泪汹涌而出。她知道,女儿剪断的,不仅仅是头发,更是她过去十六年作为镇北侯府嫡女的一切荣华、安稳与娇宠。
片刻之后,宋清辞放下了剪刀。
她原本及腰的长发,此刻已被剪至耳际,参差不齐,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属于少年的凌锐之气。她随手将散落的碎发拢了拢,露出一段洁白优美的颈项,和那双此刻显得愈发清亮、也愈发坚定的眸子。
“母亲,”她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从此刻起,世上再无镇北侯府嫡女宋清辞。”
她弯腰,从散落一地的、被翻捡出的旧物中,准确地找出了一套半旧的靛蓝色男子劲装。那是兄长宋清澜少年时习武所穿,因母亲念旧未曾丢弃,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我会化名‘宋青’。”她一边利落地换上那身明显宽大些许的劲装,用布带紧紧束好腰身,一边对母亲说道,“我会想办法联络父亲在北境的旧部,拂冬一家对父亲忠心耿耿,她会帮我。府中西南角门外的巷道,有一处狗洞,年幼时我与清安常偷溜出去,禁军未必知晓……今夜子时,我便从那里走。”
林氏看着她熟练地穿上男装,束起短发,那身影竟真的与少年时的长子有七八分相似。她知道,一切已无法挽回。
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手帕紧紧包裹的小包,塞到宋清辞手中,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这……这是我平日攒下的一些散碎银子和几件不起眼的首饰……你……你拿着……路上……一定要小心……”
宋清辞握紧那尚带着母亲体温的小包,心头如同被巨石堵住,酸涩难当。她重重地跪了下去,对着母亲,也对着满堂先祖的牌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头时,额间已是一片红痕。
“母亲,不孝女清辞拜别!”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坚毅,“请您一定保重自身,照顾好清安!等着我,我一定会带着真相回来!为父亲,为我宋家,洗刷冤屈!”
说完,她毅然起身,不再看母亲泪流满面的脸,转身走向祠堂那扇沉重的门。
门外,是漆黑无尽的夜,是危机四伏的前路。
门内,是家族最后的坚守,是母亲绝望而微弱的期盼。
她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夜风呼啸而入,吹动她参差的短发和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
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决绝地融入了那片无边的黑暗之中,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义无反顾地,刺向了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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