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在镇北关如同稀有的奢侈品。仅仅在野外拉练回来休整了三天后,紧急集结的号角声,便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撕裂了营房的寂静。
“敌袭——!狄狗的小股骑兵绕过来了!目标是西面的辎重营!所有能动弹的,都给老子拿起兵器,集合——!”
王伍长如同暴怒的雄狮,吼声在通铺里炸响。瞬间,睡意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紧张和原始亢奋的情绪。新兵们乱作一团,有的忙着找鞋子,有的胡乱套着皮甲,碰撞声、叫骂声、粗重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宋青的心脏也猛地收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来了。真正的厮杀,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动作迅速地绑紧护腕,检查了一下手中那杆刚刚配发、枪头还闪着新磨寒光的长枪。触手冰凉,却奇异地让她狂跳的心稍微安定。
她被临时编入了刘大牛所在的什,负责跟随一队老兵,前往西面一处靠近辎重营路径的小土坡设防,任务是阻止可能渗透过来的小股敌军,为后方调整布防争取时间。
天空泛着鱼肚白,但晨光并未带来暖意,反而照出了远处升起的几缕黑烟和隐约传来的喊杀声。风里带着烟火的焦糊味。
土坡不高,上面长着稀稀拉拉的灌木。宋青和另外几个新兵趴在冰冷的土坡后,手指紧紧扣着地面,指节发白。刘大牛就在她旁边,这个平日里嚣张的壮汉,此刻脸色也有些发白,嘴唇紧抿着,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
“都……都别慌!”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旧疤的老兵,是他们的临时队正,声音沉稳,“听着,狄狗的骑兵快,但上了这土坡就得慢下来!听我号令,先用弓箭招呼,等他们近了,长枪手顶上去!记住,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手软死的就是你!”
宋青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坡下那条被晨雾笼罩的小路。她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也能听到身边其他新兵粗重压抑的呼吸。
突然,地面传来了轻微而密集的震动!
“来了!”老兵低吼一声,“弓箭手!”
几名配备弓箭的老兵和少数会用弓的新兵,紧张地拉开了弓弦。宋青不是弓箭手,她紧紧握住了长枪,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头即将扑食的猎豹。
雾气中,首先冲出的是几匹受惊的驮马,接着,是七八个穿着皮甲、挥舞着弯刀、发出怪叫的北狄骑兵!他们显然也没料到这不起眼的土坡上会有埋伏,冲锋的阵型有些散乱。
“放箭!”
稀疏的箭矢带着破空声射向敌骑。效果有限,只射中了一匹马,那马匹惨嘶着倒地,将背上的骑兵甩了出去。但这一下,确实迟滞了敌人的速度。
“长枪手!起——”
老兵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捂着脖子,重重向后倒去,鲜血瞬间染红了泥土。
“队正!”
“王头儿!”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大的恐慌!失去了指挥,这群新兵瞬间成了无头苍蝇。而坡下的北狄骑兵已经反应过来,发出嗜血的嚎叫,策马朝着土坡上冲来!弯刀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的光。
“妈呀!”一个离得最近的新兵吓得丢掉长枪,转身就想跑,却被一名冲上坡的狄骑兵顺手一刀劈在背上,惨叫着滚落坡去。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顶住!不能退!”刘大牛眼睛红了,挥舞着战刀,嘶声大吼,但他一个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另一个狄兵狞笑着策马朝他冲来,弯刀直劈而下!
眼看刘大牛就要毙命刀下,一道靛蓝色的身影猛地从侧面撞开了他!
是宋青!
她借着前冲的势头,手中长枪如同毒蛇出洞,不是刺向那名骑兵——那太慢,而且她力量不足——而是精准地、狠狠地刺向了他坐骑的前腿关节!
“噗嗤!”
枪尖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战马凄厉地长嘶一声,前腿一软,轰然跪倒,马背上的狄兵猝不及防,被直接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刘大牛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地看着宋青。
宋青却看也没看他,一把抽出长枪,枪尖带出一蓬血花。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对着周围惊慌失措的新兵吼道:“结圆阵!背靠背!长枪朝外!快!”
她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或者说,在这种生死关头,任何一个站出来发出明确指令的人,都会成为主心骨。残存的七八个新兵几乎是本能地听从,迅速靠拢,将受伤的同伴护在中间,长枪颤抖着指向外围。
这时,那名被摔下马的狄兵挣扎着爬起来,晃了晃脑袋,目露凶光,挥舞着弯刀朝看起来最瘦弱的宋青扑来!
宋青瞳孔一缩。她能看清对方刀锋划过的轨迹,身体本能地想要用出家传枪法的精妙招式格挡反击,但她硬生生忍住了!不能用!那些招式太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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