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风那冰冷而充满探究意味的一瞥,如同实质的冰锥,深深扎入宋青的脊背,让她在朔方城尚带寒意的春日里,感受到了一种刺骨的凉意。她知道,上次演练中自己那“狼狈”至极的前扑,并未能完全打消他的疑虑,反而可能因其过于“巧合”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好奇心。这个如同孤狼般敏锐而执拗的男人,绝不会轻易放弃他的怀疑。
接下来的几日,新兵营的训练重点转向了综合障碍突破与小队协同攀越。这要求士兵在极端疲惫和复杂环境下,依旧能保持身体的协调性与团队的执行力。训练场一侧,竖起了高达两丈余的垂直绳网、需要合力翻越的光滑高墙、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泥泞低桩网,以及摇晃不定的独木桥等一系列令人望而生畏的设施。
训练以什为单位计时进行,任何一个环节卡顿,都会影响全队成绩。这无疑是对团队凝聚力和个人能力的双重考验。
宋青所在部队,气氛有些凝重。王虎憋着一股劲,想要在速度上压倒楚凌风那队,一雪前耻。但他那套猛打猛冲的风格,在这种需要技巧与配合的项目上,往往适得其反。而楚凌风所在的什队,则展现出了更高的效率,他本人如同猿猴般敏捷,总能率先突破障碍,并冷静地指挥队友协同,成绩一直稳居前列。
竞争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这日,又一次计时对抗即将开始。两队各自在起点线后摩拳擦掌。楚凌风的目光越过人群,再次锁定在宋青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即将发起挑战的信号。
“宋青,”在什长进行最后动员时,楚凌风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听说你观察力不错。待会儿过那面高墙,你在下面托人上去,如何?”
他指的是那面需要至少三人协作,以下方队员为基座,托举上方队员攀爬的光滑木墙。这通常是由队伍中力量最强者承担的苦差事,既耗体力,又难以展现个人能力,且处于最容易被上方队员踩踏、看似被动的位置。
王虎一听就炸了:“楚凌风!你什么意思?让宋青去当垫脚石?他哪来那么大力气!”
楚凌风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语气平淡却带着锋刃:“怎么?王虎你怕他托不起你?还是觉得……他另有长处,不适合干这‘粗活’?”
这话语中的试探意味,昭然若揭。他就是要将宋青放在一个需要绝对力量、且无法轻易取巧的位置上,逼她显露真实底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青身上。同队的伙伴面露担忧,王虎更是气得脸色涨红。宋青心脏紧缩,楚凌风这一招,可谓毒辣。她若拒绝,便是心虚;若接受,以她伪装的力量,恐怕难以支撑体重最沉的王虎等人,必然吃力无比,动作变形,同样惹人怀疑。
电光石火间,宋青心念急转。她不能拒绝,也不能硬扛。必须找到一个既能完成任务,又不暴露实力的方法。
她抬起头,迎向楚凌风那审视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紧张与跃跃欲试的神情,声音却依旧带着那份江南口音的软糯:“我……我力气是不大……不过,楚大哥说得对,总要有人在下边。我试试看……或许,或许可以用点巧劲?”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没有底气的自我安慰,却巧妙地将“力气”问题,引向了“技巧”的可能性。
楚凌风眼神微动,不置可否。
计时开始!
两队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王虎一马当先,凭借蛮力快速通过绳网和低桩网。宋青紧随其后,动作依旧保持着那份符合人设的、略显笨拙却足够努力的模样。
很快,队伍来到了那面光滑的高墙前。这是最关键,也最耗时的一关。
按照惯例,应由王虎和另外两名壮硕的队员作为基座。但楚凌风刚才的话,无形中施加了压力。
“宋青,你和我,还有李拐子,在下边!”王虎虽不满楚凌风,但为了速度,还是迅速做出了安排,将相对瘦弱的宋青和另一个力量稍逊的队员李顺安排在一起,自己则作为主支撑。
宋青没有异议,立刻蹲下身,扎稳马步,双手交叉置于膝上,做出了标准的托举准备姿势。然而,在她的脚后跟微微抬起,重心并非完全下沉,而是保持了一种随时可以微调的状态。这是将门训练中,一种用于承受冲击、卸力导力的基础桩功,外表看似普通,内里却大有乾坤。
王虎第一个踩上她的手掌和大腿。沉重的力量压下,宋青闷哼一声,手臂和腿部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她咬紧牙关,没有硬抗,而是利用腰胯和脚踝的细微调整,将那沉重的力道一部分导入地下,一部分通过身体的轻微晃动卸开。在外人看来,她只是身体晃了晃,脸色憋得通红,显得十分吃力,却奇迹般地稳住了!
“起!”王虎怒吼一声,借力向上猛蹿,双手堪堪扒住了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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