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女儿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枝,最后一个 “滚” 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撕裂出来,带着破音的嘶哑:
“你给我滚!滚出艾尔文家的视线!”
话音未落,他猛地扬起蒲扇大的手掌,眼看就要狠狠掴在艾尔华脸上。
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扣住了艾尔文的手腕。
“不要打你的女儿。”岩钢在他背后冷冷说道,“打和你无冤无仇的弱女子,是男人吗?你有力气,上山打猎去。”
“滚就滚!” 艾尔华瞪着父亲,决绝地说道。
之后,看向岩钢,眼里突然多了几许温柔,闪过一丝感激。
她非但没退,反而向前,朝着艾尔文逼近一步,眼神冷得像冰刀:
“我从此不会再踏进你家半步,我就算住在崇天堡的寮房里,也比住在你那个冷冰冰的‘家’里强一千倍!”
这几句话像最后一把尖刀,狠狠扎进艾尔文的心脏。
“噗 ——”
一口腥甜猛地冲上喉头,艾尔文眼前金星乱冒,扬起的手掌无力落下。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两晃,突然向后一仰,若不是旁边几个同族汉子眼疾手快冲上去扶住,恐怕要直接摔倒在地上。
“大哥!”
“阿叔!”
惊呼声此起彼伏。
艾尔文脸色灰败如死灰,嘴唇哆嗦着,目光死死锁在艾尔华身上,喉咙里嗬嗬作响,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那浑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滑落。
那是愤怒、羞耻、伤心到极致,却又无能为力的绝望泪水。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艾尔华的脸上,她瞥了一眼瘫软的父亲,转身走到波利斯的旁边。
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指尖却带着冰意,再没说一句话。
人群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艾尔文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和远处山风掠过峡谷的呜咽,像谁在低声啜泣。
她又看了一眼被族人搀扶着、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父亲,再看了看那些神色各异、噤若寒蝉的村民 —— 有人面露同情,有人满是鄙夷,还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艾尔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苍凉。
接着,她看向波利斯,眼中的决绝尚未褪去,却多了几分期待。
波利斯眼中的惊愕还未完全消散,却在对上艾尔华目光的瞬间,捕捉到了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平静。这份平静,比任何激昂的誓言都更有力量 —— 那是一个人在彻底斩断过往后,重新找到人生方向的笃定。
他看懂了艾尔华的眼神,转头对身旁的核心弟子尘砚心子沉声道:
“带艾尔华善者进去,让她去寮房,先和接生婆一起聊聊。”
“遵命。” 尘砚心子躬身应下,侧身,向艾尔华做了个 “请” 的手势。
在尘砚心子的带领下,艾尔华一步一步朝着崇天堡的大门走去。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像是走向一条属于她自己的新生之路。
波利斯望着她的背影,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那是对一份勇气的认可,也是对一份新生的期许。
……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突然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质疑、不解、嘲讽的低语像潮水般涌来。
有人说艾尔华 “不知好歹”,有人说她 “迟早要后悔”,还有人低声揣测泰安琼的身世,言语间满是恶意。
波利斯迅速收敛心神,转向躁动的人群。
他的声音恢复了护堂主的威严,像一块巨石投入汹涌的潮水,瞬间压下所有喧哗:“肃静!”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艾尔华施主愿承担起母亲的责任,收养孤苦无依的婴儿,此乃大义之举。”
波利斯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崇天堡将见证并支持她的决定。都散了吧!让神灵的归神灵,让母亲的归母亲,莫要再在此处嚼舌根,污了神灵的眼睛。”
护堂弟子们默契地向前一步,整齐的脚步声在空地上响起,带着无形的压力。
村民们纵然满腹疑窦和议论,也不得不悻悻地散开。
只是在离开时,仍不时回头,目光复杂地望向崇天堡渐渐闭合的大门。
……
寮房内,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斑。
光斑的尽头,摇篮里,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泰安琼正安静地睡着,小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音洁委达和助手媚素,正在刚清洗婴儿身上的点血污。
她们用浸过草药的温水,极其轻柔地擦拭过婴儿布满褶皱、尚显青紫的皮肤,连指缝里的血渍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最棘手的是那个诡异的肚脐眼。
音洁委达取来干净的棉布,蘸着特制的草药汁,一点一点将脐带头部包裹好,再用细棉线轻轻固定 。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