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太格闭上眼,睫毛在颤抖的瞬间又猛地睁开 —— 眼眶里还沾着刚才被风刮进的沙尘,却死死盯着不远处黑蜥狼泛着冷光的鳞甲。
他想起今早母亲萨恬秋花往地脉灵枢台前摆供品时,指尖捻着柏叶反复念叨的祷词,那是贝叶族孩童从小听到大的 “安魂语”,此刻竟成了他唯一的支撑。
“尚地起护,江神庇佑……” 他捏着匕首的手更紧了,指腹深深陷进粗糙的木柄,把清晨母亲缠在柄上的红布条都攥得发皱。
稚嫩的声音在狼嚎中抖得像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却一字不落地飘进艾尔华的寮房,也飘进了不远处萨恬秋花的耳朵里。
念完,阿吉太格举起匕首,他朝着黑蜥狼的方向,迈出了小小的一步。这一步踩在狼爪拍过的土坑边,带起一串细碎的尘土,鞋底还沾了半片被踩烂的艾草,那是晋美老人刚才掉落的。
“阿吉太格!我的儿啊!”
萨恬秋花的嘶吼像被撕裂的布帛,突然炸在堡门前。她之前死死扒着石碾的边缘,掌根抵着坚硬的石棱,指缝间渗满了汗,粗糙的石面硌得她掌心生疼,而她却浑然不觉。
直到看见儿子举着匕首迈步的瞬间,那股钉住她双腿的恐惧,突然崩断。
她像被抽去所有骨头,整个人往前踉跄着扑了出去,膝盖重重磕在黄土上,蹭出一道暗红的血痕,粗布裤腿瞬间被尘土和血渍染脏。
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掌心按在一块尖锐的石片上,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地上洇开一朵朵细碎的花瓣,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让开!让我过去!” 她疯了似的拨开挡路的人群,指甲在旁人胳膊上掐出红印,喉咙里滚出困兽般的呜咽:“我的儿子… 妈妈来了……” 每爬一步,胸口就像被巨石碾过,可她眼里只有那个举着匕首的小小身影。
黑蜥狼的咆哮、人群的惊呼,都像隔了层棉花,只剩下 “把儿子护在身后” 这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疯长。
就在萨恬秋花离阿吉太格还有三步之遥时,黑蜥狼终于被这 蝼蚁般的挑衅”彻底激怒。
它猛地弓起身子,后腿狠狠蹬向地面,黄土被刨起一大片,像颗裹着腥风的炮弹,朝着阿吉太格扑了过去。
腥气裹着死亡的寒意扑面而来,阿吉太格甚至能看清它嘴角的涎水,那涎水在落地前就冻成了细小的冰晶。他还能看见它牙齿上沾着的、不知是谁的血渍。
阿吉天格小小的身子吓得一僵,哪怕手还在不停发抖,却还是把匕首往前送了送,刀刃对着黑蜥狼的喉咙方向。
“星罡?破邪!”
一声沉喝如惊雷炸响,震得周围的人耳膜发麻。崇天堡护堂弟子领头岩钢周身银芒暴涨,身形如离弦之箭掠至空中。他双掌凝聚的星辰之力,在掌心凝成半尺长的实质光刃,光刃边缘还跳动着细碎的星点,那是贝叶族 “地脉星术” 的高阶技法。
光刃带着破空的锐响,精准劈向黑蜥狼的天灵盖。这一击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恰在黑蜥狼扑到阿吉太格身前的刹那落下。
光刃擦过黑蜥狼的鳞甲,溅起一串火星,虽没破开防御,却硬生生逼得它的扑击顿了半分。
“星罡?缚灵!”
另一侧的尘砚心子也已赶到,指尖翻飞间,蓝光交织成带着地脉符文的锁链。他特意绕到黑蜥狼的后侧,瞄准它后腿鳞甲最薄弱的缝隙,将锁链精准缠上。这是波利斯传授的 “地脉缠法”,锁链上的符文能暂时锁住异界能量。
尘砚心子的足尖点地借力,猛地向后拽扯,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发紧,连袖口的护堂图腾都被扯得发亮。
黑蜥狼的后腿被锁链拽住,扑击的势头彻底滞住,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却一时无法前冲。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萨恬秋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我的儿子 ——”
她拼尽全身力气往前一扑,整个人像张开的伞,稳稳罩在阿吉太格身上。后背重重落在儿子的胸口,把他往身后的石碾方向一撞,自己则像块沉重的石头,摔在黑蜥狼的爪前。
“嗤啦 ——”
黑蜥狼的利爪带着风声扫来,狠狠抓在萨恬秋花的后背上。粗布衣裳瞬间被撕开三道大口子,血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涌出来,染红了身下的黄土,后颈挂着的 “平安符” 都被抓得粉碎。
阿吉太格被推得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他看着母亲后背上翻卷的皮肉和不断涌出的血,吓得大哭起来:“阿妈!阿妈!”
他爬过去想抱住母亲的腰,却被萨恬秋花用尽力气推开。她的手还在发抖,却死死按住儿子的肩膀,声音微弱却坚定:“跑…… 快跑啊…… ”
黑蜥狼落在地上,转过身,再次露出尖利的獠牙。它一步步朝着倒地的母子逼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冻成细小的冰粒,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两人撕碎。
人群里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却没人敢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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