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并非宇宙真空那种抽离一切的绝对零度,而是混合着腐朽、酸蚀与某种沉闷压力的湿冷。意识如同沉入污浊的泥沼,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厚重粘稠的疲惫与剧痛拖拽回去。
苏寂的“坠落”并非结束,而是新一轮折磨的开始。
他并未直接砸在坚硬的垃圾表面,而是如同陨石般贯入了废弃物堆积场表层之下——一片由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高度压缩的有机质残渣、腐败的能量液沉淀物和金属碎屑混合而成的、近乎固态的腐化淤泥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被这粘稠缓冲层吸收了大半,但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包裹与挤压!污浊、充满剧毒和强腐蚀性的物质瞬间淹没了他的口鼻(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口鼻)、眼窝,疯狂地试图涌入他体内每一道裂口!
“窒息…腐蚀…毒素…抵抗…” 碎片意志的嘶鸣被污浊淹没,变得微弱而急促。它本能地驱动着刚刚畸变强化、却远未恢复的身体,体表那层污浊的暗紫幽绿骨甲散发出微光,艰难地抵抗着外界环境的疯狂侵蚀。
更可怕的是压力!上方不知有多厚的废弃物层层压下,仿佛整颗垃圾星球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刚刚修复的内脏再次被挤压得几乎破裂!
动弹不得! 如同被浇筑在混凝土中的困兽,等待着缓慢的腐蚀与消亡。
绝望的阴影再次笼罩。
然而,求生的本能,以及对那惊世真相的滔天恨意,如同黑暗中最后燃烧的余烬,不肯熄灭。
“感知…同源…微弱…下方…” 碎片意志在极限的压迫中,依旧贪婪地捕捉着某种信息。它感知到,在下方更深处,那厚重的腐化淤泥和无数废弃物之下,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弱、却与他吞噬的圣核碎片、与他自身畸变后的能量产生着一丝共鸣的地热?或者说是这片垃圾星球在亿万年的堆积、腐烂、反应中,自行产生的某种原始混沌能量?
这能量污浊、混乱、充满毒性,却…蕴含着最基础的“生机”。对于此刻濒临崩溃的他来说,这就是唯一的“薪柴”!
吞噬!必须吞噬!
苏寂被死死压制的残破身躯开始微微震颤。右臂那仅存的、覆盖着污垢骨甲的爪子,艰难地、一寸寸地在粘稠的淤泥中抠挖,试图向下探去。左肩那畸形扭曲、多处裂开的骨刺,也如同濒死的毒虫般微微蠕动,试图刺破周围的压迫。
这个过程缓慢到令人绝望。每移动一毫米,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量,并承受着挤压带来的剧痛。污浊的毒素顺着动作渗入伤口,带来新的灼烧与麻痹。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他的右爪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下方相对“新鲜”一些、能量反应稍强的淤泥层。
“噬能…汲取…”
冰冷的意志下达指令。右爪掌心(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掌心)残存的吞噬之力微弱地爆发,如同最细微的根须,扎入下方的淤泥之中!
“滋啦…”
一股更加污浊、粘稠、充满了腐败气息和剧毒能量的混沌流,顺着爪尖涌入体内!
“呃!!!”
苏寂的身体猛地一僵!这股能量比之前在管道中吞噬的沉淀物还要狂暴、肮脏数倍!它如同最劣质的燃料,在经络中横冲直撞,不仅带来剧烈的痛苦,更进一步污染着他本就混乱的能量体系!新生的组织在毒素侵蚀下发出哀鸣,甚至开始出现溃烂的迹象!
饮鸩止渴! 但他没有选择!
他强行引导着这股污浊的能量,不去尝试净化它——那根本不可能——而是直接将其导入体表骨甲和左肩骨刺,用于强化对外界腐蚀和压力的抵抗!同时,分出一丝丝相对“温和”的部分,用于吊住最后一线生机,缓慢修复最致命的创伤。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像是在用剧毒的淤泥糊墙,稍有不慎,就会加速自身的崩溃。
但效果是显着的。体表骨甲在污浊能量的灌注下,变得更加厚重、粗糙,呈现出一种类似腐败岩石般的诡异质感,对外界腐蚀的抵抗能力略微提升。周围的压力似乎也适应了一些。
他获得了极其微弱、却至关重要的活动空间。
利用这来之不易的空间,他继续向下抠挖、吞噬。如同一条在污秽中打洞的蚯蚓,缓慢而执着地向着下方那微弱的能量源靠近。
每一次吞噬,都让他的形态发生着不可逆的、更加非人的畸变。他的身体开始更适应这种污浊的环境,骨甲缝隙中甚至开始滋生出一层薄薄的、能够吸收毒素的暗绿色菌毯状组织。左肩的骨刺变得更加扭曲、狰狞,如同某种来自深渊的珊瑚。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意识与碎片意志更加深入地融合。那些来自圣核碎片的记忆画面,在痛苦的间隙,不断闪烁:
祭坛的活体组织蠕动…古龙被撕裂的胸腔…漆黑兽爪连接的扭曲星光与青铜巨门…周博在舰桥底层惊恐又恍然的侧脸…“播种”、“牧场”、“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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