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澜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不再闪躲:“顾医生对我的‘心底’似乎过分关心了。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递给王助理的那个牛皮纸袋里,装的是否就是判定我‘精神失常’的‘铁证’?”
顾云深抽烟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他嗤笑一声,将那半支烟摁灭在栏杆上的水晶烟灰缸里。“沈小姐的‘金融嗅觉’,原来也适用于追踪秘密交易?”他并不否认,反而向前又逼近半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既然你提到了关心,那我就不妨再关心一句——拿到一点似是而非的‘证据’,就以为自己有了反击的资本?”
他的目光扫过她紧握的手机,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沈星辰恢复的那点监控片段,能证明什么?证明我与你父亲有联系?这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沈清澜心头一寒。他竟然连星辰的存在,以及监控片段的内容都一清二楚!他到底在她身边布下了多少眼线?
“你怕了?”她压下心悸,扬起下巴,试图在气势上不落下风,“怕我知道得太多,让你的‘治疗’无法继续?”
“怕?”顾云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淬着冰。“我只是在评估,我的病人是否高估了自己的……抗风险能力。”
他抬手,似乎又想触碰她,这次的目标是她微微颤动的唇瓣。沈清澜猛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悬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插进西裤口袋,眼神却陡然变得幽深而危险。“沈清澜,游戏不是你这么玩的。你以为躲在陆允辰的羽翼下,拿着几段模糊的监控,就能和躲在暗处的猎人叫板?”
他俯身,温热的呼吸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再次喷薄在她耳畔,这一次,声音低得如同恶魔呓语,带着致命的诱惑与警告:“想撕开这层面具,想为你母亲讨回公道?可以。但别再玩这种小把戏。”
他微微退开半步,目光在她震惊而苍白的脸上流转片刻,最终定格在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里的珍珠项链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下周的深度治疗,别迟到。”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千斤,“带上你所有的‘证据’和……勇气。让我看看,你是只想当一枚被妥善保管的珍珠,还是真有魄力,把自己磨成一把能见血的刀。”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身影再次融入廊柱的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夜风吹过,带着露台上鲜花的微香,却吹不散他留下的,那句足以颠覆一切的战书。
沈清澜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凉。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里刚刚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此刻却又徒留一片虚无。
把她……磨成一把刀?
顾云深,你究竟是想毁了我,还是想……塑造我?
远处音乐厅内的交响乐步入高潮,恢弘壮丽,而她站在寂静的露台上,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命运齿轮,开始疯狂转动的声音。
她能听见音乐厅内流淌出的《月光》奏鸣曲,是陆允辰为她而奏的,温柔、宁静,试图织成一张安全的网,将她从露台那令人心悸的冷风中打捞回去。
可她捞不起自己。
顾云深留下的那句话,如同淬了冰的楔子,钉入了她的命门——“想当一枚被妥善保管的珍珠,还是真有魄力,把自己磨成一把能见血的刀?”
珍珠。刀。
她下意识抬手,指尖触碰到颈间的珍珠项链。温润,光滑,是父亲上个月送她的生日礼物,说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款式。此刻,这温润却像是无声的嘲讽,提醒着她被包裹、被定义、被“妥善保管”的处境。而顾云深,那个危险的、如同深渊本身的男人,却在蛊惑她,把自己磨砺成一件凶器。
“……清澜?”
温和的男声将她从冰冷的漩涡里暂时拽出。陆允辰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西装外套体贴地披在了她肩上,隔绝了夜风的侵袭。他演奏完毕了。
“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完美,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如同他刚才演绎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落在该在的位置。
沈清澜回头,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嘴角却僵硬得如同冻住。她看着陆允辰,他站在灯火辉煌与露台阴影的交界处,俊美得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王子像。安全,可靠,是家族为她选择的最佳避风港。
可她的心脏,为何还在为那个消失在阴影里的猎人,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悸动?
“你的《月光》很美,”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谢谢。”
陆允辰笑了笑,眉眼温柔,可他看向她时,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总在评估着什么,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纳入收藏的艺术品。“能抚平你片刻的不安,便是它最大的价值。”他伸手,极为自然地想将她垂落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
几乎是本能,沈清澜极轻微地偏了一下头,避开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