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心跳依然急促,一声声擂鼓般敲击着胸腔。沈清澜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指尖深深陷进柔软的家居服布料,那份被顾云深精准刺穿的失控感,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他什么都看见了。不只是她和陆允辰在艺术馆那场虚伪的“琴瑟和鸣”,或许还有她转身离开时,指甲掐进掌心的细微颤抖。这个男人像一道无处不在的影子,笼罩着她的每一步。
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两个字。沈清澜盯着那名字,直到铃声变得尖锐刺耳,才深吸一口气,接通。
“清澜,”沈兆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却又用惯常的慈爱包裹着,“和允辰的音乐会还愉快吗?陆夫人刚打电话来,对你赞不绝口。”
他从不直接质问,总是用看似关怀的语句铺设陷阱。沈清澜闭上眼,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疲惫:“嗯,允辰很有才华。”
“那就好。”沈兆安似乎满意了,话锋却随即一转,“下周家族长老会有个例行茶话,你姑母提了句,说你最近精神压力大,需要静养,意思是你这次就不用参加了。爸爸当然相信你没事,但你也知道,那些老古董就爱听风就是雨……”
沈清澜的心猛地一沉。茶话会?剥夺她参与家族事务的资格?沈玉梅的手脚真快,借着晚宴风波,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架空她了。
“我知道了,爸爸。”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顺从,“我确实有点累,正好休息一下。”
电话那头的沈兆安似乎松了口气,又假意安慰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忙音响起,沈清澜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但比疲惫更清晰的,是一种冰冷的愤怒。他们联手将她逼到角落,夺走她的声音,她的权力,还想夺走她清醒的意志。
就在这窒息的静默中,手机屏幕又亮了。这一次,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加密号码发来的简短信息:
【监控原件已安全。茶话会,小心“医嘱”。】
是星辰。
这短短一行字,像一束微光,刺破了浓重的迷雾。堂弟不仅拿到了证据,还在提醒她。顾云深提到的“深度治疗”,父亲和姑母的步步紧逼,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长老会之前。
他们想用一份来自“权威心理医生”的诊断报告,在长老会上坐实她“精神不稳”,彻底剥夺她的继承权。
顾云深……他递给她指向陆允辰的刀,转身,又将另一把更致命的刀,磨得锋利,悬在了她的头顶。他欣赏的,果然是这场燃烧,至于烧死的是陆允辰,还是她沈清澜,于他而言,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有意思的观察。
她不能坐以待毙。
沈清澜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因动作太快而微微眩晕。她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璀璨灯火,映照着她苍白却决绝的脸。
她需要反击。在长老会之前,在顾云深那份可能致命的“医嘱”出台之前。
她重新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不是打给顾云深,也不是打给沈星辰。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陆允辰温和而略带讶异的声音:“清澜?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他的背景音很安静,带着音乐厅特有的空旷回响,他似乎还在艺术馆。
沈清澜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以及恰到好处的依赖:“允辰,抱歉打扰你。我刚……刚和我父亲通完电话,心里有点乱。”她顿了顿,像是在积蓄勇气,“关于下周……我们两家的正式会面,我有些细节,想当面和你聊聊,不知道你明天是否方便?”
示弱,抛出诱饵。将自己伪装成即将被家族压力击垮,迫切需要他这根“浮木”的联姻对象。这是陆允辰这样的人,最难以抗拒的角色——一个完美的拯救者。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陆允辰的声音更加温和,甚至带上了一点怜惜:“当然方便。让你承受这些,是我的疏忽。明天下午两点,我去接你,好吗?我知道一个很安静的地方,适合说话。”
“好。”沈清澜轻轻应道,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挂断电话,她脸上的脆弱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利用陆允辰,对抗家族的压力,搅浑这潭水。这是险招,但比起顾云深那深不见底的操控和父亲姑母的联手围剿,陆允辰的“完美”,至少还有迹可循。
然而,就在她刚刚布下这一步棋的瞬间,屏幕又一次突兀地亮起。
这次发来信息的,是那个她早已熟记于心的,属于顾云深的号码。
没有称谓,没有寒暄,只有一句仿佛洞悉一切的话:
【不错的开局。但记住,火势一旦失控,最先灼伤的,往往是纵火者自己。】
沈清澜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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