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城空间碎片,底层魔窟。
这里是火焰地狱的终点,是火魔长眠的墓地。
庞大的骸骨如同山脉般倚靠在岩壁边缘,高达数百米,曾经流淌着熔岩的躯体早已冷却,化为漆黑如墨的岩石巨像。无数粗大的骨骼如参天古木般交错,肋骨形成的穹窿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它保持着坐姿,头颅低垂,仿佛在俯视这片自己创造的焦土,又像是在沉睡中等待某个永远不会到来的苏醒。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空气中残留着十七年前那场惊天战斗的能量余韵,空间结构依然脆弱,时而泛起涟漪,时而崩裂出细小的黑色缝隙,又缓缓愈合。
山下,插着一把剑。
中世纪风格的双手大剑,剑身宽厚,长达一米五,深深没入焦黑的岩地,只露出三分之二。十七年的时光与空间乱流的冲刷,让剑身布满暗红色的锈迹,如同干涸的血痂。剑格处缠绕的皮革早已风化殆尽,只剩金属骨架倔强地支撑着。
它插在那里,像一座墓碑。
祭奠着曾经陨落于此的异族神只,也祭奠着某个在此挥剑、在此血战、最终又在此彻底湮灭的男人的前世。
虚空传来呢喃。
不是声音,是法则的震动,是时间被拨动的弦音,在空间的夹缝中回荡:
“时溯.未伤裁定。”
“生死逆转……”
悠远,空洞,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呼唤。
大剑前的空气开始扭曲。
焦土上散落的尘埃、破碎的晶体微粒、空间中游离的能量残渣、乃至光线本身——无数细微的粒子开始汇聚、旋转、融合,如同倒放的毁灭录像。
粒子凝聚成人形轮廓。
先是骨架——银白色的能量骨架在虚空中勾勒,精准复刻出每一节脊椎、每一根肋骨、每一处关节。接着是血肉——暗红色的能量流沿着骨架蔓延,编织出肌肉纤维、脏器轮廓、神经网络。然后是皮肤——白皙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玉石,在能量灌注下逐渐凝实,覆盖上刚刚成型的躯体。
最后,是头发。
银白色的长发从头顶生长而出,如瀑布般披散而下,直至腰际。发丝在无风的焦土上微微飘动,闪烁着冷月般的光泽。
人影凝实。
刘乐单膝跪地,右手紧紧握着那柄锈迹斑斑的大剑剑柄,借力支撑着刚刚重组的身体。
他缓缓抬起头。
白发如雪,红瞳如血。
那张脸英俊得近乎虚幻——轮廓分明如雕刻,皮肤冷白如初雪,五官的每一处比例都完美得违反常理。银发衬得他肤色更白,红瞳映得他气质更妖异。此刻的他,与前世记忆中那个在末世尽头银发染血的“时魔”彻底重合,却又多了一份经历生死轮回后沉淀下的、非人的神性。
他回来了。
从时间裂缝的夹缝中,从彻底湮灭的虚无里,以这把大剑为锚点,逆转生死,重塑肉身,重归现实。
过程艰难得超乎想象。
在灵魂卡于时间裂缝的那段漫长又短暂的时间里,刘乐尝试了无数次。
他需要找到一个能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且与自己因果纠缠足够深的物品作为“锚点”,才能将灵魂从裂缝中投射回现实。但在原本的世界,他几乎一无所有——随身携带的尖刀已在时序崩坏中彻底湮灭。
他只能一次次尝试。
凭借火晶原体注入在灵魂深处的能量,他将意识投射向一个个可能的地点、一件件可能相关的物品——喀城废墟中的其他战利品、华亭聚集地里他曾用过的物品、甚至山城老家里那些早已在灾难中损毁的旧物……
全都失败。
那些物品要么已经损毁,要么因果联系不够深,无法承受灵魂投射的巨大负担。
直到他将意识投向这里——喀城空间碎片最底层,这柄插在火魔骸骨前的大剑。
这是前世周明赠送的剑,曾陪他征战魔窟,饮尽鲜血。又在此战后重新插回此地的武器。剑身上不仅沾染着敌人的血,更烙印着他两世的杀戮、决绝、守护与遗憾。
因果纠缠,深如渊海。
当刘乐的灵魂意识触及剑身的瞬间——
共鸣发生了。
火晶原体残存的能量疯狂涌入灵魂,将本就坚韧的灵魂本质再次锤炼、升华。那种感觉痛苦又奇妙,仿佛灵魂在被熔炼、提纯,变得更加凝实、更加通透、更加……不朽。
然后,投射开始了。
灵魂沿着因果之线,穿过时间裂缝,穿过空间壁垒,以这柄大剑为坐标,在现实中重新凝聚物质形态。
他成功了。
刘乐缓缓站起身,松开了握剑的手。大剑依旧深深插在焦土中,锈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红的光,如同凝固的血。
他抬起头,望向眼前那尊如山般庞大的火魔骸骨。
久久无言。
空气死寂,只有空间碎片偶尔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嗡鸣。
然后,刘乐笑了。
起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肩膀开始颤抖,最终化为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魔窟中回荡,癫狂、肆意、带着某种歇斯底里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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