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蹲在街角。
背靠着半截倒塌的混凝土墙壁,身下是坑洼不平、混杂着垃圾和污水的泥地。他蜷缩在那里,像一个最普通的、被末世榨干了最后一丝希望的老乞丐。
事实上,他的模样比乞丐更不堪。
脸上沾满了矿灰和泥垢,黑得像刚从煤窑里滚出来,只有偶尔转动时,那双赤红瞳孔会泄露一丝不寻常的光。一头本该惊艳的银白长发,此刻沾满了灰尘、油污和不明污渍,一绺一绺地黏结在一起,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像一蓬枯槁的、花白的老人的头发。破旧的矿工服裹在身上,多处磨损,露出底下同样污浊的皮肤。
没人知道,这肮脏的躯壳之下,是接近四阶巅峰的恐怖体质,是能停滞时间、逆转生死的力量。
刘乐怀里的高纯度火晶。
价值连城。
如果拿到内城那些专为进化者和异族代理人服务的交易处,这块从底层魔窟带出的火晶,足以换来一笔能让他在外城挥霍好几月的财富。
但他不能。
一来,这种品质的火晶一旦出现,立刻会引起怀疑——一个外城的“老乞丐”从哪弄来的?二来,这是他目前除了自身力量外,唯一的底牌。在弄清黑气恢复方法前,这块火晶是他关键时刻的救命稻草。
肚子又叫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街角显得格外清晰。
刘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都是苦命人。
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眼神大多麻木或警惕。他们为了几块发霉的饼干讨价还价,为了一处稍微干燥点的栖身之地争执,为了明天能不能活下去而挣扎。
去偷?去抢?
以他的身手,易如反掌。就算不用时间异能,单凭肉体和感知,他也能轻易从任何人身上摸走钱袋或食物,而不被察觉。
但他做不出来。
不是迂腐,不是圣母。
而是作为“人”的底线——那条在末世血火中、在时间裂缝的孤寂里、在那个被锚定的温暖幻梦中,始终未曾彻底崩断的线。
他可以为了生存杀戮异族,可以为了守护屠尽敌人,可以在战场上冷酷如冰。
但对这些同样在泥泞中挣扎的同类,他下不去手。
尤其,当他看着那些蜷缩在母亲怀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孩子时,总会想起小江陶扑进他怀里时,那软软的触感和咯咯的笑声。
刘乐缓缓站起身。
脏污的白发随着动作垂下几缕,遮住了部分视线。他拨开头发,望向荒野的方向。
还能怎么办?
狩猎呗。
去城外荒野,找那些游荡的异兽。以他的实力易如反掌。唯一的麻烦是,不能猎杀太强的目标,一个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乞丐”,拖着一头一阶甚至二阶的异兽尸体回来?那跟举着牌子大喊“我有问题”没区别。
他需要弱小、常见、价值适中、不会引人怀疑的猎物。
狩猎过程本身,对刘乐而言易如反掌。
感知展开,方圆数公里内的生命气息如同夜空中明暗不一的星辰,清晰地映照在意识中。强大的、弱小的、群居的、独行的……一目了然。
麻烦的是,弱小的猎物,实在太少了。
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一只成年沙狐,零阶,体长近一米,正机警地在风化岩间寻觅食物。
以刘乐的身手,无声接近,瞬间制伏,毫无波澜。
沙狐太强了。
不是对他而言太强——零阶的变异生物,在他面前与蝼蚁无异。而是在“一个老乞丐偶然捡到”的合理范围内,这只成年沙狐显得太强了。
成年沙狐速度不慢,爪牙锋利,有一定攻击性。一个年老体衰的乞丐,凭什么能独自猎杀它?哪怕解释为“捡到受伤的”,一只完整的成年沙狐尸体,依然会引起过多注意和猜测。
麻烦。
刘乐皱了皱眉,盯着眼前被时停凝固、维持着警惕张望姿态的沙狐,赤红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耐。
“时溯.未伤裁定。”
目标——整体生命状态。
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应用。之前为爷爷奶奶修复身体,是精准地针对内脏器官的微观回溯。而这次,是对一个完整生命个体。
原理上更简单,因为不需要区分具体部位,只需将“生命”视为一个整体概念,推动其时间线向前移动一点点。
在时间裂缝中,晋升三阶,他就在构思这个方向。不过当时温馨的生活,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至于后来的永夜级,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不像回溯自己的状态,可以通过灵魂中的记忆,直接裁定。
他能做的,只能是基于目标“此刻状态”,裁定其回到“上一秒的状态”,再基于新的状态,裁定回到“再上一秒”……如此循环,一点点将时间向前推。虽然耗能,但只要时间异能充足,理论上可以将任何目标回溯到其生命历程中的任意节点。
无非是耗能多少的问题。
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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