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熔炉”的建造地,选在了一个被编号为“裂隙-07”的废弃维度碎片。这里的时间流速呈漩涡状分布,核心区域一秒可能等同于外界一年,而边缘地带却又近乎静止。物理常数摇摇欲坠,偶尔会迸发出违反逻辑的“现实闪光”。这里,是规律的坟场,也是孕育“奇迹”或“灾难”的温床。
红警基地的工程力量在这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MCV展开后,建造场时而被加速老化,时而又被凝固在时间琥珀中。工程师们必须穿着特制的“时滞稳定服”,在预设的“时间安全走廊”内进行作业。利用从机械文明“逻辑单元7号”那里获得的部分维度折叠技术和魔法世界的稳定符文,一座外观扭曲、仿佛由不同时空片段强行拼接而成的巨型设施逐渐成型。它不像建筑,更像一个伤口,一个强行嵌入现实的结构性裂痕。
熔炉的核心,是一个利用红警超时空技术、星火混沌稳定器和精灵灵魂符文三重约束的“信息奇点反应腔”。这里将要进行的,不是物质反应,而是将高度浓缩的、来自不同文明的“意义碎片”和“意志洪流”,强行锻打、融合,试图铸造出能够抵抗“虚无”的“心火种子”。
林海亲自督造。他站在熔炉主控室,透过多层力场观景窗,看着下方那个光怪陆离、不断变幻色彩和形态的反应腔。第一批注入的“原料”已经准备就绪:来自苏维埃战场的、一位政委在牺牲前高喊“为了祖国!”的强烈情感波段记录;来自盟军世界、一位科学家在突破技术封锁时的狂喜与坚定思维脉冲;来自魔法世界、一位精灵在聆听古树临终歌谣时产生的、对生命循环的深邃共鸣;来自废土、一个母亲在废墟中找到净水时,那份混合着绝望与希望的纯粹生命力波动;甚至还包括了尤里阵营“沉思者”秘密提供的、一段浓缩了极致控制欲与存在焦虑的“暗面心灵样本”。
“守护之心”的脉动通过特殊导管接入反应腔,作为最根本的“意义锚点”和混沌调和剂。
“第一次融合试验,启动。”林海的声音在寂静的主控室响起。
操作员按下了启动序列。反应腔内,五彩斑斓的信息流被强行注入,在混沌力的搅拌下开始旋转、碰撞。主控室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反应腔信息熵急剧上升!”
“时间涡流出现异常偏转,指向反应核心!”
“灵魂符文阵列过载!3号、7号符文碎裂!”
“检测到强信息湍流,试图反向侵蚀控制系统!”
屏幕上,那些代表着不同文明、不同个体的情感与意志的光点,非但没有融合,反而在极端的压力下互相排斥、撕咬,演变成一场微观的信息风暴。风暴中心,开始滋生一种灰暗的、吞噬一切色彩的“虚无斑点”——这正是“缄默导师”信息中所描述的、宇宙终极图景的微缩映射,是“无意义”本身的显现。
林海感到一阵源自灵魂的冰冷。他知道,仅仅是堆砌“正面”或“强烈”的情感意志是不够的,它们缺乏一个能够统合所有矛盾、在悖论中保持稳定的核心结构。这个核心,必须能容纳希望与绝望、理性与疯狂、创造与毁灭,并在其中找到一种动态的、坚韧的平衡。
“停止注入!加强混沌约束场!”林海命令。但虚无斑点仍在扩大,侵蚀着反应腔的边界,连“守护之心”的脉动都开始变得滞涩。
“不行,指挥官!约束场无法压制!反应腔壁出现概念性脆化!建议立即执行隔离弃置程序!”操作员焦急地喊道。
弃置?将这片初生的、却走向错误方向的“虚无”抛入维度裂隙?那等于承认了“无意义”的胜利。
“不。”林海斩钉截铁。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打开主链接通道。把我的意识,作为新的‘整合变量’接入反应核心。”
“指挥官!这太危险了!您的意识会被信息风暴直接撕碎,或者被虚无污染!”谭雅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主控室,厉声阻止。
“我们没有时间尝试无数次。‘心火’的本质,也许就在于一个能够理解并承载所有矛盾的‘观察者’或‘经历者’。我的意识与‘守护之心’深度链接,经历过‘缄默’的冲击,也感受过各个世界的温度。我是目前最合适的‘熔炉之芯’。”林海的声音异常平静,“执行命令。启动最高级别的意识防护,以及…如果我失去信号或出现污染迹象,你知道该怎么做,谭雅。”
谭雅死死盯着林海,最终咬牙:“…明白。娜塔莎,准备远程精神锁定,必要时…执行净化协议。”净化协议,意味着从物理上切断林海的意识链接,甚至可能波及他的大脑。
链接通道打开。林海的意识,如同投入风暴眼的一叶扁舟,瞬间被狂暴的信息洪流吞没。
他不再是旁观者。他同时“成为”了那位高喊口号的政委,感受着钢铁般的信念与身体被撕裂的痛苦;他“成为”了狂喜的科学家,体会着触摸真理瞬间的颤栗与随之而来的、对未知的敬畏;他“成为”了聆听古歌的精灵,灵魂与万千生灵的叹息共鸣;他“成为”了废土的母亲,指尖触碰净水时的卑微喜悦与对怀中孩子的无限忧虑;他甚至短暂地“成为”了尤里的“暗面样本”,被那种扭曲的、试图掌控一切却最终被虚空吞噬的焦虑所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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