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稷下学宫的法碑金辉尚未散尽,北方的告急狼烟已卷着黄河的腥气扑入百越。龙门天险崩裂,混浊的河水裹挟着房屋残骸与牲畜尸体,如同发狂的黄龙,撞碎堤坝,吞噬良田。千里沃野化作泽国,灾民哀嚎随浊浪飘荡,字字泣血。
“九鼎。”韩非指尖划过羊皮水图,落在龙门峡狰狞的裂口上,“唯九州之气运,可镇山河之怒。”
举座皆惊。九鼎!夏铸九鼎,象征九州,乃社稷重器,更是周室衰微后诸侯垂涎的天命信物。迁鼎镇水?闻所未闻!
“韩非!你疯了!”儒家伏念拍案而起,冠带激扬,“九鼎乃礼乐之基,岂能…”
“礼乐?”韩非截断话头,目光如电扫过百家诸子,最终落向法碑上那个尚未冷却的“法”字,“礼乐救得堤下嚎哭的婴孩?护得住即将被冲垮的祖坟?法之所在,生民为重!九鼎沉江,镇的是水患,立的——是法理高于虚妄天命的铁碑!”
狂风卷着雨腥撞开殿门,吹得烛火狂舞。法碑顶端的金字在明暗中愈发灼目。
龙门峡,浊浪排空,声如万马奔腾。
九座丈余高的青铜巨鼎,在泥泞的河岸上一字排开。鼎身布满古老的饕餮纹与雷云纹,沉淀着千年王权的厚重与威严。此刻,却被手腕粗的麻绳紧紧捆缚,绳结深深勒进鼎足蟠螭的口中。
十万民夫!赤膊,跣足,肩头垫着厚厚的麻布,粗粝的绳索已深深嵌入他们古铜色的肩胛骨肉之中,血水混着雨水,顺着紧绷的脊梁沟壑淌下。他们低吼着,身体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脚掌在泥泞中犁出深沟,用血肉之躯对抗着巨鼎的沉重与黄河的咆哮。
“起——哟嗬!”
“稳住——嘿咻!”
号子声在风浪中时断时续,悲壮如古老的战歌。鼎足一寸寸离开浸透血水的泥泞,巨大的阴影缓缓移向那沸腾着死亡漩涡的河心。
一座…两座…三座…
雍州鼎、兖州鼎、青州鼎…沉重的青铜巨物相继沉入翻滚的浊流,激起冲天水柱。河水似乎被激怒,漩涡更加狂暴。
最后一座,冀州鼎。象征着中原腹地,王权最核心的重器。民夫们的号子已带上了绝望的嘶哑,绳索在巨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鼎身倾斜,即将没入那吞噬一切的漩涡。
就在鼎耳即将被浊浪吞没的刹那!
嗡——!
鼎耳内侧,那片被千年铜绿覆盖的隐秘区域,陡然爆发出幽蓝的光芒!光芒流转间,繁复精密到令人窒息的星图纹路瞬间浮现、清晰——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七颗主星熠熠生辉,星轨交错,构成一幅微缩而完整的星辰运转图!幽蓝星芒穿透浑浊的河水,直射天穹!
“那是什么?!”岸上督阵的墨家弟子失声惊呼。
“苍龙星图?!怎么会刻在冀州鼎上?!”道家道童手中的罗盘疯狂旋转。
韩非瞳孔骤缩!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与此同时,远离河岸的高地,巨大的熔炉正熊熊燃烧。炉中是预备重铸为镇水兽构件、从各地收集来的残损青铜器。公输仇指挥着弟子们鼓风、投料,热浪扭曲了空气。
就在冀州鼎耳星图亮起的同一瞬!
轰——!
熔炉内本已趋于平静的赤金色青铜汁液,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猛地掀起滔天巨浪!汁液并非无序沸腾,而是以某种精确到恐怖的轨迹高速旋转、聚合!
“快退!”公输仇汗毛倒竖,嘶声狂吼!
弟子们连滚爬开。
只见那沸腾的铜液漩涡中心,赤金色泽急速冷却、沉淀、分层!深红、暗金、靛蓝、银白…各种金属光泽在高温下奇妙地分离、组合!
转瞬之间!
一座直径数丈、完全由流动的液态青铜构成的、立体旋转的猎户座星云投影,赫然悬浮在熔炉上空!星云核心的三颗主星(参宿一、二、三)炽白耀眼,周围弥漫着由细密铜液星尘构成的“马头星云”暗影,腰带三星璀璨夺目,磅礴的星体引力与冰冷的宇宙法则透过灼热的青铜,森然降临!整个工棚的空气都仿佛被这投影抽空,只剩下星体运行的死寂轰鸣!
“星…星图沙盘…它在定位!”公输仇面无人色,瞬间明白了冀州鼎耳星图的用途——那是信标!激活这深藏于青铜物质本源中的星际投影!这九鼎,根本就是星际文明监控/干预地球的坐标锚点!
“吼——!!!”
龙吟震天!非真龙,而是逆鳞剑灵感应到星图力量的极致愤怒!
韩非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射向熔炉!他眼中再无黄河浊浪,唯有那悬浮的、冰冷的、视万物为刍狗的猎户座星云!法家的意志,人类的尊严,岂容异星之力在此定位、窥伺、甚至操控!
“此乃华夏山河——!”韩非的咆哮压过星云运行的死寂轰鸣,逆鳞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光芒,剑身裂纹中流转的暗金符文如同燃烧的星河!
“非尔等星图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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