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喧嚣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久久不散。
风穿过楼宇间狭窄的缝隙,发出尖锐的啸声,像是某种未被解码的信号在空中游荡。
顾明琛温热的掌心轻轻拍了拍林昭的肩膀,那句“你从来都不是”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她心头因对抗整个研究所而滋生的孤寂。
他的手掌带着微微的茧,是常年操作终端留下的痕迹,触感沉稳有力。
然而,短暂的慰藉之后,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抗议活动很快被研究所的安保力量强行驱散,效率高得令人心寒。
金属靴底踏过水泥地面的声响整齐划一,仿佛一场无声的军事演习。
空气中弥漫着催泪瓦斯残留的辛辣气味,远处隐约传来人群四散奔逃的脚步声与压抑的啜泣。
带头的那几名年轻研究员,林昭甚至还和其中几个在学术研讨会上交流过,此刻他们的名字恐怕已经上了韩雪梅的黑名单。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熟悉的面孔——有人曾为她递过一杯咖啡,有人曾在她发言后点头致意。
“他们会没事的吧?”林昭低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风声吞没。
顾明琛的眼神沉了沉:“韩雪梅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挑战她权威的人。但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她也不敢做得太过火,毕竟国际平台的关注度还在持续攀升。”他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裂痕,那里积着一层薄灰。
正如他所料,第二天一早,韩雪梅的报复就以雷霆万钧之势降临。
林昭、顾明琛,甚至连远在数据中心的赵泽远,都接到了内部邮件——“鉴于近期发生的严重泄密及违规操作事件,暂停林昭、顾明琛、赵泽远三位研究员的一切项目权限,即刻生效。三人须在指定办公区域内等候进一步调查处理。”
“指定办公区域?”林昭看着邮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打算把我们彻底软禁起来了。”她将终端屏幕翻转过来,金属外壳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银灰色。
顾明琛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他们切断了我们接触核心数据的可能,尤其是那组新图像,恐怕……”
他话音未落,林昭的个人终端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伴随着低沉的电子提示音,一条加密消息弹出,发信人是赵泽远:“图像数据我已经做了三重备份,分别储存在三个离线设备里。其中一个,我昨晚趁乱放在了老地方。放心,除非他们把整个研究所翻过来,否则找不到。”
“老地方……”顾明琛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地下三层,那个废弃的气象监测点,我们第一次发现‘观测者’异常信号的地方。”
“对。”林昭点头,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节奏短促而坚定,“韩雪梅以为能困住我们,但她忘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他们被安排在研究所最偏僻的一栋小楼里。
房间老旧,墙皮斑驳剥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灰尘在光线中缓缓飘浮。
门口二十四小时轮班的安保人员脚步声此起彼伏,偶尔还能听到无线电通讯的沙沙杂音。
所有通讯设备都被严格限制,仅允许有限的内部网络访问,而且每一次操作都有日志记录。
韩雪梅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消磨他们的意志。
她笃定,只要切断了林昭和外界的联系,剥夺了他们继续研究的可能,国际上的热度总会过去,那些所谓的“噪声样本”最终也会被其他科研热点所淹没。
但她低估了林昭。
被困的日子里,林昭反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专注。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放那片正在崩塌的星域,那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洞状结构。
那种视觉上的震撼逐渐被一种更深层的情绪覆盖:绝望、挣扎、求救,甚至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他们在向我们求救吗?”林昭不止一次地自问,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顾明琛坐在她对面,手中把玩着一枚普通的硬币,目光深邃:“或者,是警告。”
“求救,警告……”林昭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之前的信号序列,更像是理性的、数学的呼唤。但这次的图像,充满了……毁灭的意象。如果说之前的信号是‘我在哪里’,那么这次的图像,更像是‘我正在经历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明琛,你说,‘观测者’能理解我们的信号,并用图像回应我们。这说明他们拥有极高的智能,甚至可能拥有某种形式的……感知。”
顾明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从林昭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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