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元元年,元月二十五。
南疆,瘴雨林边缘,距离黑水泽尚有百里的一处隐蔽山谷。
柳三变的队伍在此扎营休整。连续数日急行,纵有符文马车和铁背犀牛,众人脸上也难掩疲惫。尤其那两位天衍宗长老,需时时以神识配合柳三变探查地脉、规避潜在风险,消耗颇大。
山谷中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林间夜寒与湿气。柳三变没有休息,他盘膝坐在最大的一堆篝火旁,面前摊开灵犀古甲和数枚罗盘,指尖隔空虚划,一道道微光在空中构成临时的小型堪舆阵图,模拟着前方黑水泽的地气走向。
铁铉沉默地擦拭着一根长约五尺、通体暗红、布满细密符文的金属长杵——正是“破阵杵”。杵头呈三棱锥形,隐隐有炽热气息内蕴,那是烈阳石粉与火系符文的效力。旁边还整齐摆放着二十余根同样的器物,寒光凛冽。
“柳相,您已经推演两个时辰了,歇息一下吧。”铁铉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如铁石摩擦。
柳三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血丝微现。“黑水泽的煞气节点比预想中更复杂,且…在流动。”他指着虚空中一处暗红气旋,“这处主阵眼,似乎在…缓慢地向东南方向偏移,并非完全固定。”
“阵眼移动?”一旁调息的赵长老睁开眼,面露惊色,“除非布阵者道行极高,能时时操控,或是…阵法本身与某个移动的‘载体’相连?”
柳三变点头,眉头紧锁:“我更倾向于后者。韩铁山本人或咒术师作为载体,移动范围有限。若是与某种活物,或能汲取地脉自行运转的异宝相连…”他想到那缕精纯的外来水灵之气,一个模糊的猜想在脑中成形。
就在这时,营地外围担任警戒的一名破阵营老兵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敌袭——!”凄厉的示警声划破夜空。
柳三变瞬间收起古甲罗盘,长身而起:“结阵!保护马车和破阵杵!”
营地瞬间沸腾。训练有素的破阵营将士迅速依托马车和地形组成防御圈,弩箭上弦,刀剑出鞘。天衍宗两位长老掐诀念咒,数道清光屏障升起,笼罩核心区域。
然而,袭击并非来自地面。
夜空中,浓得化不开的瘴气突然剧烈翻滚,凝聚成数十只半透明、狰狞扭曲的瘴气怨灵,它们无声地尖啸着,从四面八方扑向营地!这些怨灵介于虚实之间,普通刀箭穿过毫无作用,唯有附着军煞之气或灵光的攻击才能伤及。
更麻烦的是,林间阴影里,响起密密麻麻的爬行声。无数拳头大小、甲壳黝黑发亮、口器狰狞的蚀骨甲虫潮水般涌出,它们不仅噬咬血肉,更对金属和皮革有强烈的腐蚀性!
“是‘百虫咒’和‘瘴灵术’!”钱长老厉声道,“有高阶咒术师在附近操控!小心虫群,它们怕火!”
铁铉怒吼一声,抓起一根破阵杵,并未激发其破阵核心,而是将其当作重型兵器,猛地抡起砸向虫群最密集处!杵身符文亮起微光,带起的热浪将大片甲虫烧得噼啪作响,汁液横流。破阵营将士也纷纷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油布条,挥舞着制造火墙,暂时阻挡虫潮。
柳三变没有参与战斗,他闭目凝神,将灵犀古甲贴在额头,神识如同水银泻地,配合堪舆术向四周蔓延,搜寻着咒术波动的源头。咒术师施法,尤其操控如此规模的瘴灵和虫群,必然有迹可循。
找到了!东南方向,约三百步外,一棵十人合抱的古树树冠中,有一股阴冷、晦涩的精神力在波动,与空中的瘴灵、地面的虫群隐隐相连。
“铁铉!东南古树,三百步!全力掷杵!”柳三变陡然睁眼,厉声喝道。
铁铉闻言,毫不犹豫,双臂肌肉贲张,全身真气灌注于手中破阵杵,那暗红的杵身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仿佛握着一截烧红的烙铁!他吐气开声,腰身扭转,以投掷标枪的姿态,将破阵杵狠狠掷向柳三变所指方向!
破阵杵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如同一道赤色流星,精准地射入那茂密的树冠!
“轰——!”
炽烈的火系灵力与破邪符文在树冠中爆开,火光冲天!一声凄厉非人的惨叫响起,随即,空中的瘴气怨灵哀嚎着消散,地面的蚀骨甲虫也失去了控制,乱窜一阵后钻回地底或四散逃逸。
然而,就在众人刚松一口气时,异变再生!
那棵被击中的古树方向,一道幽绿色的光芒骤然亮起,并非反击,而是如同信号。紧接着,营地四周的地面,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数十个诡异的泥潭,泥潭中咕嘟咕嘟冒着泡,浓烈的土腥气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地涌血泉?!快离开那些泥潭!”赵长老大惊失色。
但已经晚了。泥潭中猛然伸出无数双由泥浆和骸骨组成的手臂,抓住靠近的士卒脚踝就往里拖拽!力量奇大无比,且带着强烈的污秽气息,被抓住的士卒护体真气迅速被侵蚀,发出痛苦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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