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于晚晚早早便到了工作室,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修复台上,那只拼接成型的青釉盏静静躺在软垫上,釉面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透着几分岁月静好。她深吸一口气,换上工作服,准备开始最后的补釉工序。
陈老也早早到了工作室,见她来了,笑着叮嘱:“补釉最讲究分寸,釉色的浓淡、厚度,都要与原釉契合,稍不留意,便会破坏整体的气韵,慢慢来,莫急。”
于晚晚点头应下,拿起调配好的补釉,用细毛笔蘸取少许,正要往缺口处涂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有人惊呼的声音,伴随着器物滑落的脆响——是项目组新来的实习生,捧着一叠修复工具走过时,不慎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踉跄,手里的工具盒摔在地上,金属工具弹起,重重撞在了修复台上。
那力道不算极大,却足以让台面上的青釉盏失去平衡。于晚晚只觉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还是慢了一步。青釉盏从软垫上滚落,重重砸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刺耳的碎裂声,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于晚晚的心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工作室里瞬间没了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地上的碎瓷片上。于晚晚僵在原地,指尖还维持着去扶的动作,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原本拼接成型的青釉盏,此刻碎成了更多细小的碎片,有些碎片边缘还带着新的裂痕,那温润的釉面沾了尘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像一朵骤然凋零的花,狼狈不堪。
实习生吓得脸色惨白,眼眶泛红,哽咽着道歉:“对、对不起,于导,我不是故意的,我……”
陈老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实习生,又看向地上的碎瓷片,眼神里满是惋惜:“罢了,也是意外,这古瓷本就脆弱,经不起这般磕碰。”
可于晚晚却听不进任何话语,她缓缓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些碎瓷片,指尖刚碰到一片,便像被烫到般缩回,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碎片上。这些日子的心血,那些日夜的比对与琢磨,那些满心的期待与憧憬,都随着这一声碎裂,化为乌有。
她想起自己对着阳光反复比对纹路的模样,想起沈砚陪着她复盘技巧的夜晚,想起对这只青釉盏重焕光彩的期盼,心里像被掏空了一般,满是沮丧与自责。若她能将青釉盏放得更稳妥些,若她能反应再快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是不是这只珍贵的青釉盏,就不会再次碎裂?
沈砚赶到工作室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于晚晚蹲在地上,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颤抖,地上散落着一地碎瓷片,工作室里的人都面色凝重。他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于晚晚的肩膀。
于晚晚转过头,眼里满是红血丝,泪水还在不断滑落,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沈砚,它碎了……我把它弄坏了……”
那声音里的自责与绝望,让沈砚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蹲下身,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拿起写字板,写下一行字,递到她眼前:不是你的错,是意外,别自责。
可此刻的于晚晚,早已被愧疚淹没,哪里听得进安慰。她摇着头,泪水越流越凶:“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它放在那里,我不该这么不小心……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了……”
沈砚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眼底满是心疼。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他会一直陪着她。随后,他起身,默默拿起扫帚和簸箕,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碎瓷片一片片收起,每一片都轻拿轻放,生怕再损伤分毫,哪怕知道这修复已难以为继,他也不愿让这些碎片再受委屈。
陈老在一旁看着,轻声叹道:“沈先生,这碎片……怕是难再修复了,太过细碎,且多了新的裂痕,即便勉强拼接,也难复往日气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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