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平的身后影影绰绰跟着十多个气势汹汹的壮汉,手里都拎着棍棒,手电光下,每张脸孔都带着戾气。
林和平本人更是脸红脖子粗,显然喝了不少,但那股子寻衅滋事的蛮横劲儿却更足了。
张桂花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脸上的惊喜瞬间冻结,化为惊愕和恐慌。
她强自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颤:“是亲……亲家啊?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清和他……他不在家,都出去一天了,还没回来呢……”
“放你娘的狗臭屁!”
林和平喷着唾沫星子,一把推开试图挡在面前的张桂花,踉跄着就往堂屋里闯。
“不在家?我看他是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了吧!敢砸老子的家,反了天了,给我搜,把那个小王八蛋给我揪出来!”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汉子立刻如狼似虎地冲进堂屋,手电光四处乱晃,棍棒毫不客气地敲打着桌椅板凳,发出砰砰的噪音。
“你们干什么呀!到底怎么回事!清华呢?秀芳呢?”
张桂花又急又怕,声音尖利起来,想去阻拦,却被一个汉子不耐烦地推开,险些摔倒。
西屋里,徐美华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外面那嚣张的吼叫、粗暴的搜查声、张桂花的尖叫,像重锤一样敲在她心上。
王凤英反应极快,一把按住吓得要站起来的徐美华,用气声急促地说:
“别出声,不要开门出去,你先回床上去。”
然后,她拉了一下电灯绳,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紧接着,她也迅速挪到门口,透过门缝密切注视着堂屋里的一切。
床上的周念薇,在巨大的喧哗和砸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就被惊醒了。
她感受到了危险,小心脏吓得狂跳不止,浑身汗毛倒竖。但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堂屋里的搜查毫无结果,林和平更加气急败坏。
他一把揪住张桂花的衣领,恶狠狠地逼问:
“说!周清和躲哪儿去了?是不是藏到谁家去了?今天不把人交出来,不赔钱,老子砸了你这破屋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清和他到底怎么得罪你呢?清华呢?他怎么也不回家来?”
张桂花吓得浑身哆嗦,眼泪鼻涕一起流。
就在这时,周远山也急急忙忙跑了回来,他刚刚在蹲茅房,听到家里乒乒乓乓的,还以为是计生办的人上门了。
结果紧接着,他又听到他老婆子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他吓得茅房也不蹲了,搂起裤腰带就往前院跑。
“怎……怎么了这是?咦~亲家兄弟,你怎么来了?”
周远山越过人群,径直走向林和平。
“我怎么来了,这得问你小儿子呀!他跑我家来一通乱砸,然后跳墙跑了。你说,我该不该来?”
林和平斜着眼看向他,威压十足。
周远山吞了吞口水,才开口道:
那逆子要是砸了你家东西,等他回来,我……我让他上门给你赔罪……该赔钱赔钱……该修补的我们修补。”
“赔钱?好说呀”林和平狞笑着,唾沫星子喷了周远山一脸。
“他砸的电视机、冰箱、还踹坏了我家的门,他赔得起吗?他把我老婆子和外孙女都吓病了,他也能赔吗?”
林和平步步紧逼,周远山步步后退。
“周清和跑了,也没关系,你们老两口不还在吗?他赔不起,你们赔呗!子债父偿也合理!你们还不快进屋搜,什么值钱拿什么。实在没东西拿,粮食总有。”
这话一出,林家的后生们更加肆无忌惮了,开始翻箱倒柜。
堂屋里的谷仓上了锁,却被他们拿斧子残暴砸开。
有人甚至主屋和西屋逼近!
王凤英在门缝里看得清清楚楚。
“美华,我开门出去,你立刻把门闩好。我让你开门的时候你才理会,懂吗?”
徐美华颤抖着回了声“好”。
就在一个后生的手快要碰到西屋的门板时,王凤英猛地一把拉开房门闩,一步就跨了出去,用自己壮实的身躯死死堵住了门口!
徐美华立即将门闩好,还用长条凳抵住房门。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王凤英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混乱中响起,带着一股不要命的泼辣劲儿。
“林和平,你带着人大晚上的闯进我林家,打砸抢掠,欺负老弱妇孺,还有没有王法了!
真当这龙平镇是你们林家开的黑店啊!”
王凤英叉着腰,怒目圆睁,指着林和平的鼻子就骂:
“你哥是镇长怎么了?镇长就能纵容亲弟弟带人入室抢劫?我告诉你,你今天敢拿走这屋里的一根针,老娘明天就敢去县里告状!
告你林和平仗势欺人,告他林建国纵弟行凶!看看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王凤英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气势十足,把正要闯西屋的后生都震得愣住了。
林和平也眯起醉眼,看清是周家那个出了名泼辣难缠的二婶,酒意稍微醒了些,但嚣张气焰不减。
“王凤英?这里没你的事!周清和砸了我家,就得赔偿,我拿东西走也是抵债。”
林和平梗着脖子吼。
“抵债?你说周清和砸了你家,就砸你家了?证据呢?空口白牙就想抢东西?你当你是旧社会的地主恶霸啊!”
王凤英寸步不让,声音更高了。
“就算周清和真砸了你家,你有本事找他去啊!周家可还没分家,你拿东西走,就是抢劫!
再说了,我家里还有坐月子的妇人和刚出生的孩子,你们这群大老爷们闯进来就喊打喊杀的,吓坏了孩子,你们负得起责吗?
传出去,看街坊邻居不戳断你们林家的脊梁骨!”
王凤英字字铿锵,句句诛心。一时间竟将场面给镇住了。
周念薇听到此处,立马配合的“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尖利,穿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林和平虽然蛮横,但也知道欺负坐月子的女人和刚出生的婴儿,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会在周家碰到王凤英。
女儿秀芳说了,王凤英昨天才和张桂花大吵了一架。
他们上门来要赔偿的话,王凤英绝对不会出面阻拦的。
没想到,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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