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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演武场,秋风卷过空旷地面,带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又被无形的气流碾碎。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寒意。范家一众核心子弟围在演武场边缘,个个面沉似水,目光死死盯着场中那个穿着朋家标志性墨绿锦袍的身影——朋盼。
他生得实在不堪入目。一张脸仿佛被随意揉捏又遗忘的面团,稀疏的眉毛下嵌着一双浑浊的三角眼,此刻正肆无忌惮地在范冰冰身上来回扫视,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涎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那目光粘稠、阴冷,如同沼泽地里爬行的毒蛇,所过之处,范冰冰只觉得一层冰冷的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手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纤手死死抓住了身旁父亲范云山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范云山感受到女儿的恐惧和厌恶,脸色铁青,如罩寒霜,胸腔里一股压抑多年的屈辱与愤怒几乎要冲破喉咙。但他只能紧抿着嘴唇,下颌绷出坚硬的线条,强忍着滔天怒火。范家……太弱了。唯一的金丹老祖范天正,此刻仍在家族禁地深处那口布满冰霜的玄玉棺中苟延残喘,靠着秘法和寒冰之力勉强吊住一丝生机,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金丹后期又如何?面对实力雄浑、手段诡谲阴狠的朋家,范家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嘿嘿,”朋盼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干笑,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着锈铁,“冰冰妹子,何必如此生分?你看这大好日子,你我两家若能结成秦晋之好,往后荣华共享,岂不快哉?这婚书……”他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份镶着金边的玉简婚书,故意在手里掂了掂,三角眼里的贪婪和得意几乎要溢出来,“还望范族长,早些落印才是正理。也免得我朋家老祖他老人家……久候不是?”
“朋盼!”范云山终于爆发,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欺人太甚!我范家就算拼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将女儿送入狼窝!这门亲事,休要再提!”
“哦?”朋盼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毒蛇般的阴冷,“范族长,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往前逼近一步,一股阴戾霸道的气势陡然升起,如同无形的巨石狠狠压向范家众人,带着筑基巅峰的威压和某种令人心悸的腥甜气息。“我朋家老祖的面子,你范家也敢驳?我看你这族长,是做到头了!”
他身后的几名朋家护卫同时踏前一步,身上墨绿的袍服无风自动,隐隐有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传出,显然是某种歹毒蛊虫被催动。那股汇聚起来的阴邪压力骤然倍增,让修为稍低的范家子弟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演武场。范云山只觉得胸口剧痛,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那是境界被强行压迫、心神激荡所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快要将所有人吞噬的瞬间,一个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突兀地切入了这片死寂的战场。
“聒噪。”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破了那沉重的阴邪威压。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这声音牵引过去。
演武场角落那片不起眼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站起。灰扑扑的旧袍,眉宇间带着一丝刚刚结束闭关修炼的沉静,正是陆离。他之前的存在感极低,如同背景里一块沉默的石头,此刻却成了这片绝望天地中唯一的焦点。他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向场中,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踩在众人心跳的鼓点上。那喧嚣霸道、令人作呕的朋家威压,竟在他步履所及之处,如同冰雪遇到骄阳,无声无息地消融退散。
无形的气场,悄然改变。
死寂变成了另一种更深的寂静,带着震惊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范云山猛地扭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范冰冰更是死死捂住了嘴,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那根浮木叫陆离。
朋盼脸上那标志性的阴笑第一次彻底僵住,三角眼危险地眯了起来,浑浊的瞳孔里闪过惊疑不定的寒光。他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灰袍青年,对方身上并没有多么磅礴骇人的气息,甚至显得有些内敛,但那份平静本身,就透着一股让他极其不舒服、甚至隐隐心悸的意味。“你?”朋盼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阴鸷,尾音拖得很长,如同毒蛇吐信,“哪儿钻出来的野狗?敢管我朋家的闲事?识相的,立刻滚!”
陆离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径直走到范云山身前丈许停下,目光掠过这位族长嘴角那刺目的血迹,又扫过范冰冰苍白惊惶的小脸,最后才落回到朋盼那张令人憎厌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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