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猛地打了个寒噤,陆离身上那股非人的气息并未消失,反而在近距离下更加沉重冰冷,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了她的骨髓。她毫不怀疑,再多停留一秒,自己就会被那股恐怖的、仿佛来自洪荒巨兽的意志碾碎、吞噬!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踉跄着跟上陆离的步伐,几乎是凭着一股本能冲向门口。
大门在身后被陆离反手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隔绝了那冰冷的水流声,也隔绝了那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风暴的简陋世界。
夜,黑沉如墨。初秋的风带着料峭的寒意,刀子般刮过空旷的街道,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消失在巷子深处。脚步声在死寂的石板路上敲打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的鼓点上。喧嚣被远远甩在身后,唯有那令人炸裂的听觉和视觉并未远去,反而在空旷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
陆离拉着颜如玉,速度极快,动作却如鬼魅般轻盈飘忽,每一步落下都无声无息,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监控探头微弱的电子嗡鸣和转向时滑轮摩擦的声响。他脑中如同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如同精密冰冷的机器,处理着海量涌入的感知信息,规划着最隐蔽的逃离路线;另一部分却在疯狂地压制着体内奔涌的、渴望着某种温热液体的原始咆哮。
颜如玉被他紧紧攥着手腕,手腕处传来铁钳般的禁锢感,冰冷刺骨,力道大得让她骨头生疼。她不敢挣扎,甚至不敢大口喘息,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身边这个男人体内那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正在压抑中沸腾,一丝丝暴戾的、非人的冰冷气息如同毒蛇的吐信,不断逸散出来,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头暂时被束缚的凶兽。
“你……怎么了?”她终于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才让声音不至于抖得太厉害,细碎得像要被风吹散。
陆离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他的视线穿透重重墙壁和黑夜,精准地“锁定”了两公里外一个废弃的工业园区轮廓——那是他感知范围内最荒僻、能量场最浑浊驳杂的地方,足以暂时掩盖他体内因神魂丹而产生的、如同灯塔般强烈的异常波动。
“安静。”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嗓音低哑,如同砂纸摩擦。
颜如玉立刻噤声,紧紧咬住下唇,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恐惧席卷了她。前一刻他还是那个神秘炼丹、似乎在寻求某种强大力量的奇人,这一刻,却彻底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存在。手腕上的冰冷和疼痛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处境的危险。
东城,近郊,曾经的“红星重型机械厂”。
巨大的厂区如同被时代遗忘的钢铁巨兽尸骸,匍匐在浓得化不开的夜幕下。锈蚀的铁门早已扭曲变形,半开着,像怪兽狰狞的豁口。厂区内杂草丛生,蔓藤疯狂缠绕着倒塌的龙门吊残骸和锈迹斑斑的巨大机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废料和腐败植物混合的刺鼻气味,足以让普通人作呕。远处,不知名的夜枭发出一两声凄厉的啼叫,更添几分死寂和阴森。
陆离拉着颜如玉,毫不犹豫地从一处坍塌过半的铁丝网缝隙钻了进去。脚下是厚厚的、踩上去发出轻微“噗嗤”声的腐殖烂泥,混杂着垃圾碎片和破碎的玻璃碴。
他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厂区深处一栋最高大的联合车间。车间大门早已不见踪影,黑洞洞的入口如同巨兽等待吞噬的喉咙。车间内部空旷得惊人,几盏早已破碎的顶灯只剩下扭曲的灯架,几缕惨淡的月光从巨大的破洞屋顶漏下来,勉强勾勒出堆积如山的废旧金属零件、扭曲的传送带骨架和被遗弃的巨型钢模的狰狞轮廓。角落里,几台早已报废的、布满锈迹的黄绿色重型压力机沉默地矗立着,像远古的机械守卫。空气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金属氧化后的腥气。
这里混乱驳杂的金属能量场和荒废气息,如同无数张重叠的、布满灰尘的蛛网,暂时缠住了陆离体内那盏过于耀眼的新生“魂灯”,大大降低了被外界感知的风险。
“就在这。”陆离终于停下脚步,松开颜如玉的手腕。动作幅度很小,却仿佛耗尽了力气。他猛地靠在一根巨大的、冰冷的厂房支撑柱上,粗粝的混凝土表面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寒意。他紧闭双眼,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像是在承受某种无形的酷刑。汗水瞬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砸在脚下的尘土里,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颜如玉揉着酸痛发麻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腕,借着微弱的光线,惊恐地看着陆离痛苦挣扎的模样。他此刻的形象与之前炼丹时的专注平静判若两人,更像一头濒临失控的困兽。
“你……到底怎么回事?那丹药……”她鼓起最后的勇气,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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