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去吧。”周芷宁适时地表现出体贴,轻轻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周芷宁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心脏才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第一步,成功了。她提供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散发着“善意”的由头,并且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好奇。
她静静地等待着,耳朵捕捉着门外的一切细微声响。她听到阿香匆匆离开的脚步声,然后是隔壁房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异常漫长。雨声未歇,雷声偶作。周芷宁毫无睡意,所有的感官都处于高度警觉状态。她不知道阿香会不会把她这份“好意”告诉祁夜,更不知道祁夜会作何反应。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就在周芷宁以为不会有任何回应,准备放弃时,她房间的门锁,再次发出了“嘀”的解锁声。
这一次,站在门外的,不是阿香。
是祁夜。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头发有些凌乱,不像平日那般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明显的病容,薄唇缺乏血色,眼底有浓重的阴影,颧骨处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倚靠在门框上,身形似乎比平日松懈几分,但那双眼睛,即便在病中,依旧深邃锐利,如同暗夜中的寒星,直直地望向她。
周芷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
“听说,”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语速也慢了些许,“你贡献了柠檬和蜂蜜?”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仿佛在评估这份“好意”背后的动机。
周芷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垂下眼睫,避开他那过于直接的注视,轻声回答,语气维持着之前的温和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拘谨:“嗯……刚好有,就让阿香拿去了。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休息。”
祁夜没有立刻说话,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冲破了他的克制,他侧过头,用手掩住唇,肩膀微微耸动。咳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看向她,眼底因剧烈的咳嗽而泛起些许生理性的水光,这让他平日的冷硬莫名地削弱了几分。
“难为你……有心了。”他缓缓说道,语气听不出是感谢还是嘲讽。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越过了周芷宁,落在了房间角落的画架上。那里,摆放着她最近完成的一幅对维米尔《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素描临摹。她刻意选择了这幅画,因为其情绪含蓄内敛,技法要求高,最能体现她“潜心研究”的状态。
祁夜的视线在那幅素描上停留了片刻,然后重新回到她脸上,忽然问了一句:
“为什么选这幅临摹?”
周芷宁心中警铃大作。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刁钻。她不能回答得太深入,以免暴露真实心绪,也不能回答得太肤浅,不符合她最近营造的“研究”姿态。
她斟酌着用词,目光依旧低垂,看着自己睡裙的裙摆:“觉得……她的眼神很特别。看似顺从,又好像……藏着很多东西。”这个回答,半真半假,甚至隐隐映射了她自身的处境。
祁夜闻言,极轻地哼了一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别的。他又咳嗽了两声,才有些费力地继续说道:“维米尔的光……是温柔的,包容的。但你用的铅笔……太硬了。画不出……他笔下那种,仿佛时间停滞的宁静。”
他再次精准地点评了她的技法,甚至指出了她未能表现出来的内核。即使在病中,他对艺术的感知力依旧敏锐得可怕。
周芷宁抬起头,有些讶异地看向他。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他病中憔悴却依然英俊的侧脸,和他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与虚弱身体格格不入的犀利。
他也在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疲惫、病痛,以及一种更加深沉难辨的东西。
“安静的方式有很多种,”他沙哑地说,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但真正的宁静……不是靠模仿得来的。”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耗尽了力气,不再看她,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身,身影重新没入走廊的昏暗之中。
厚重的金属门,再次隔绝了两个世界。
周芷宁站在原地,耳边回荡着他最后那句话,和窗外持续的雨声。
他看出来了。看出来她的临摹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安静”的伪装,而非真正的投入。
他甚至……在暗示她什么?
真正的宁静,不是靠模仿得来的……
那要靠什么?
她转头,看向画架上那幅戴着珍珠耳环的少女。画中的少女回望着她,眼神复杂,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这一次短暂的、发生在雨夜病中的交锋,比她预想的更加深入,也更加……扑朔迷离。
她递出的柠檬和蜂蜜,似乎没有换来信任,却意外地……敲开了另一扇,更加隐秘的门。
雨,还在下。
周芷宁走到窗边,看着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城市。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无意识地划动着。
她忽然很想,真的试着去调出那种……维米尔式的,温柔而宁静的光。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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