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故作姿态的询问——“他今天……会过来吗?”——尾音尚未在空气中完全消散,周芷宁自己先被那语调里刻意营造的、微弱的依赖感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迅速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自我厌恶和紧张。
表演开始了。这是一场在无数隐形观众注视下进行的、如履薄冰的演出。而她,必须演得逼真。
阿香显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愣了几秒才慌忙回答:“啊?祁……祁先生的行踪,我们不太清楚的……不过,他一般晚上才会回来。”
“哦。”周芷宁轻轻应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恰到好处的失落。她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小口喝着水,仿佛那口水里都浸透着无奈和认命。
阿香收拾好餐具,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房门关上,周芷宁维持着那副低眉顺眼的姿态,缓缓走到窗边。阳光照在她苍白依旧的脸上,却照不进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眼眸。
她知道,刚才那幕拙劣的“试探”,必然已经通过某个渠道,传递到了祁夜那里。他会信吗?还是会觉得这转变过于突兀而生疑?
她不确定。但她必须继续下去。
接下来的两天,周芷宁严格扮演着一个逐渐被磨去棱角的囚徒。她按时吃饭,不再需要催促,甚至会对阿香送来的、依旧清淡的食物表示淡淡的“感谢”。她不再长时间凝望窗外,而是“顺从”地拿起那些枯燥的书籍翻阅,尽管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在房间里走动时,脚步放得很轻,眼神不再具有攻击性,更多的是茫然和……一种刻意流露的、细微的脆弱。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或许能打破这死寂局面、与外界取得一丝微弱联系的机会。那枚紧贴胸口的金属圆片像永恒的警报器,提醒她每一步都必须万分谨慎,但与之俱来的,是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既然已被监听至此,何不利用这“透明”,进行一场豪赌?
机会在一个午后悄然降临。
连续几日的“良好表现”,似乎让看守的警惕性有了一丝极其微小的松懈。又或者,这本就是另一个试探?周芷宁无暇深究。
那天,阿香进来更换床单。或许是周芷宁近日的“温顺”让她放松了些许,也或许是她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在抱起换下的床单时,一个不小心,将她围裙口袋里的一个小巧的、黑色的东西带了出来,“啪”一声轻响,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那是一个老式的、非智能的直板手机。样式陈旧,看起来像是佣人内部联系用的备用机。
周芷宁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阿香惊呼一声,脸色煞白,慌忙弯腰去捡。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手机的前一刻,周芷宁动了。她像是也被这意外惊到,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恰好挡在了阿香和手机之间,并且“无意中”用脚轻轻碰了一下那个手机,使它滑到了床脚更隐蔽的位置。
“啊,对不起阿香,我没注意。”周芷宁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声音轻柔。
阿香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顾不得许多,绕过周芷宁就去床脚摸索。
就在她背对着周芷宁,弯腰寻找的那几秒钟——
周芷宁的目光如同最迅捷的鹰隼,飞快地扫过房间几个可能的监控死角。床头柜靠近墙壁的狭窄缝隙,窗帘厚重褶皱形成的阴影……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擂,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般的勇气。
赌了!
她以这一生最快的速度,如同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侧身滑入洗手间半开的门内!这是整个房间她唯一确认过的、相对监控可能薄弱的区域(毕竟涉及最基本隐私)!
洗手间的门被她用后背死死抵住。没有时间锁门,那会发出声音。她背靠着冰冷的磨砂玻璃门,能听到外面阿香焦急摸索的细微声响,以及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粗重却强行压抑的喘息。
她从睡衣内衬那个藏着梳齿和金属圆片的口袋旁,另一个更隐蔽的夹层里,摸出了一张被她藏了许久、几乎被体温焐热的纸条。那是小敏的电话号码,是她被囚禁前,下意识藏在身上最后的念想,没想到竟成了此刻唯一的希望。
她颤抖着拿出那支之前放在床头柜、未被收走的普通圆珠笔——这大概是祁夜认为最不具备威胁的物品之一。没有纸张,她毫不犹豫地扯下一小截卫生纸,垫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字迹,潦草地写下:
**【小敏,是我,芷宁。被囚禁,位置不明,别墅区,有高墙花园玻璃花房白色山茶花。祁夜所为。报警危险!设法查祁夜名下房产!勿回电!销毁!】**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呕出的血,带着绝望和急切。写完后,她迅速将纸条折成最小的方块,紧紧攥在手心。
外面的阿香似乎找到了手机,带着哭腔松了口气:“找到了找到了……吓死我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