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空旷而奢华的书房,在光滑的深色木质地板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皮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祁夜身上的冷冽木质香水的混合气味,沉静,却也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周芷宁蜷缩在靠窗的那张巨大的、触感柔软的单人沙发里,身上穿着祁夜为她准备的昂贵丝质睡裙,裙摆下露出纤细苍白的脚踝,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不久前试图逃跑时,被保镖强硬带回所捏出的、已然淡去的青紫痕迹。
她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金丝笼里的雀鸟,羽翼未损,却失去了振翅的天空。距离那个天台惊魂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她从一个决意赴死的绝望者,变成了这栋豪华别墅里一个身份模糊的“囚徒”与“客人”。祁夜,那个将她从死亡边缘强行拽回的男人,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将她牢牢地束缚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给她最好的物质条件,却吝于给予她最渴望的自由与尊重。
周芷宁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书房里高及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各种语言的书籍,经济、金融、历史、哲学……大多是艰深枯燥的题材,一如祁夜那个人给人的感觉——深沉、难懂、充满压迫感。她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这种被软禁般的生活,日复一日,几乎要将她逼疯。内心的抑郁像潮水,时而退去,留下片刻麻木的平静;时而又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溺毙。最近,或许是因为祁夜偶尔流露出的、与她相似的痛苦痕迹,又或许仅仅是出于生存的本能,她开始尝试在这令人窒息的禁锢中,寻找一点点能让自己精神不至于彻底崩溃的寄托。
阅读,成了她目前唯一的选择。尽管这间书房是祁夜明令禁止她单独进入的“禁区”之一,但他似乎又默许了她在他视线范围内的短暂停留。今天,祁夜去了公司,整个别墅安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她自己微弱的心跳。一种混合着叛逆与探索的冲动,驱使着她再次推开了这间书房沉重的木门。
她站起身,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像一只猫一样无声地行走在书架之间。指尖划过一本本书的书脊,试图寻找一本能引起她兴趣的、不那么沉闷的读物。她的目光掠过那些烫金的、冰冷的技术书名,最终停留在一排看起来年代稍久、装帧也更朴素的文学类书籍上。或许,这里会有一本小说,或是一本诗集,能暂时将她从现实的泥沼中抽离。
她踮起脚尖,试图去够放在上层的一本《雪莱诗选》,那书名让她想起母亲在世时,曾温柔念给她听的句子。然而,指尖刚刚触碰到书脊,一不小心,却将旁边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深蓝色封面的厚本子碰落了下来。
“啪嗒”一声,本子掉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扬起细微的尘埃。
周芷宁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生怕这声响引来了看守的佣人或保镖。门外寂静无声,她这才松了口气,弯腰将那个本子捡了起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笔记本,深蓝色的硬壳封面已经微微磨损,边角有些卷曲,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芯。没有书名,也没有任何标签,朴素得与书房里其他精致华丽的物品格格不入。它看起来不像是祁夜会使用的、那种代表着高效与秩序的现代办公用品,反而更像是一个……私人的,承载着某种秘密的物件。
“这是什么?”她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上粗糙的纹理。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缠绕住她的心脏。祁夜的世界,对她而言,一直是一团迷雾。他为什么救她?为什么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禁锢她?他时而暴戾,时而却又流露出令人心惊的脆弱……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这个本子,会不会是一个窥探他内心世界的缝隙?
她想起祁夜明确警告过她,不要动他书房里的任何私人物品,尤其是文件和锁起来的抽屉。这个本子,显然属于“私人物品”的范畴。一种本能的恐惧让她想要立刻将它放回原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对真相的渴望,对打破目前这种被动局面的渴望,甚至夹杂着一丝对祁夜这个“施害者”进行报复性的窥探欲——牢牢地攫住了她。她被剥夺了太多,隐私、自由、尊严……那么,窥视一下这个剥夺者的隐私,算不算一种微不足道的反抗?
她的内心激烈地挣扎着。理智在尖叫着危险,警告她这可能会触怒祁夜,引来更严厉的管制。但情感上,那个渴望找到突破口,渴望理解自身处境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她拿着本子,重新坐回沙发里,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映出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她紧紧攥着那个本子,仿佛攥着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既恐惧于其中可能释放的灾难,又无法抑制地被那未知的可能性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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