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沈月眸光微凝,“周氏的态度是一方面,但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个更直接、能让县衙不得不重视的‘势’。李郎中德高望重,他的话,县太爷也要掂量几分。若能有他联名,或是出面证明几桩顾家行凶致伤的案例,分量便截然不同。”
“此外,”她顿了顿,声音压低,“萧煜少主那边…近日可有消息传来?我们需要知道,县衙层面,是否有我们可以利用的缝隙,或者…萧煜的人能否施加一些影响?”她想起了那枚刻着“影”字的木牌和那个神秘的宋恒。
青鸾摇头:“少主近日消息皆关于奕王动向,‘影鸦’活动频繁,江南路恐有大网铺开。落云镇层面,暂无具体指示。至于宋恒…”她微微蹙眉,“身份仍在核实,其出现过于巧合,意图不明,需极度警惕。”
沈月点头,并不意外。萧煜的首要目标是奕王,落云镇的麻烦,终究需要她自己解决大部分。
接下来的两日,落云镇表面平静,水下却暗流汹涌。
张寡妇和孙婆婆凭借各自的人脉和身份,悄无声息地穿行于镇子的街巷与棚户之间,如同辛勤的工蜂,将一滴滴饱含血泪的控诉悄然收集起来。一桩桩、一件件顾家强占田产、逼死佃户、纵奴行凶、欺辱妇女的恶行,被逐渐揭露出来,记录在沈月那张越来越长的名单上,触目惊心。
王婶则充分发挥了她的“特长”,在茶铺、河边、市集等人多嘴杂之处,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晚顾家恶奴如何被浣玉轩的“鬼火”吓得屁滚尿流、连顾家铜牌都掉落现场的“奇闻”,并“不小心”透露县丞夫人对此“颇为不悦”。流言如同野火般蔓延,顾家的嚣张气焰在舆论上首次受到了压制。
陈贵也带回了老讼师赵先生的看法:铜牌虽非直接罪证,却是重要旁证,若结合苦主指控与伤痕验看,足以坐实顾家指使行凶之罪。但关键在于,县衙是否愿意深入追究。
而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两件小事。
一是钱商人再次来访,满脸喜色地表示带去的首批香皂在邻县被一抢而空,尤其是那些富户家眷,反响极佳,催促沈月尽快供货,并试探能否独家代理更多州县。沈月以产能有限为由,只答应适当增加供应量,维持了代销关系,却将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中。
二是李郎中再次登门,这次是主动送来几张他精心挑选的、具有抑菌消炎功效的药材方子,并与沈月探讨了如何融入香皂。言谈间,他对沈月整理的那份关于顾家历年伤人记录的“医案摘要”(沈月以研究伤病原因为借口请教)流露出极大的愤慨与同情。沈月趁机隐约透露了想要为民请命的意图,李郎中沉吟良久,未明确表态,但离去时眼神沉重,显然已听进了心里。
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那张针对顾家的网,正在悄无声息地越收越紧。
第三日傍晚,张寡妇带回一个消息,让沈月眼中寒光乍现。
“姑娘,打听到了!镇西头的刘老根,去年因为不肯把河边那两亩肥田低价卖给顾家,被赵悍带人打断了腿,至今瘫在床上!他儿子气不过去理论,也被打成了重伤,吐了血,现在身子骨也垮了,一家子就靠他儿媳妇给人缝补过活,快活不下去了!李郎中去瞧过,说是…说是内腑受损,恐难长寿!”张寡妇说着,眼圈都红了,“这是最惨的一户了!”
“刘老根…”沈月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在那份长长的名单上划过,“很好。就是他了。”
她需要找一个最具冲击力、最无可辩驳的案例,作为撕开顾家防线的突破口。刘老根一家的惨状,无疑是最佳选择。
“青鸾姐姐,”沈月起身,眼神决绝,“备一份厚礼,明日一早,我们亲自去刘老根家…探病。”
她要亲自去见见这苦主,拿到最真实、最血淋淋的证词! 与此同时,她也需要让那位“偶遇”的宋恒,或是萧煜的其他“眼睛”,看到她的行动了。
夜幕低垂,浣玉轩后院灯火未熄。 一场针对地方豪强的绝地反击,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第4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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