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是为那四十七名枉死的百姓和官兵。”
“这一跪,”她手下用力,将他的头压得更低,“是让你提前给那些被你踩在脚下的亡魂磕头谢罪。”
“郑宁,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容不得你这种渣滓放肆!”
就在此时——
“郑太妃驾到——”
一声尖利的通传自堂外传来,伴随着一阵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与甲胄摩擦声。
只见郑太妃凤目含煞,仪仗也顾不得周全,便要直闯公堂。
然而,守门的持枪侍卫恪尽职守,长枪交叉,赫然拦住了去路。
“放肆!”
郑太妃何曾受过这等阻拦,怒火更炽,对着公堂之内厉声喝道:
“包拯!难道你开封府公堂,大得过我大宋朝廷的太妃娘娘不成?!”
这一声质问,裹挟着皇权的威严,如同重锤般砸向公堂内的每一个人。
也正是在这声厉喝传来的瞬间,被晏安死死压制的郑宁,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力气挣扎嘶喊:“姐姐!姐姐救我!这个妖女敢打我!他们要杀我!!”
包拯面色沉凝,正要开口。
却见晏安率先抬起头。
她依旧保持着压制郑宁的姿势,目光却清澈而平静地迎向堂外那位气焰嚣张的太妃,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郑宁的哀嚎,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公堂中:
“太妃娘娘息怒。”
“非是公堂之大,而是国法之重。”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乃太祖皇帝定下的铁律。今日,就算是陛下亲临,也要先问过这堂上的是非曲直,听过这地下的四十七道冤魂!”
她的话语,如同在熊熊燃烧的权焰之上,泼下了一盆源自法理与道义的冰水。
刹那间,公堂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单膝压着国舅、敢于直面太妃威仪的姑娘身上。
御书房内。
郑太妃声泪俱下,鬓发散乱,全然失了仪态:“陛下!您就眼睁睁看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在公堂之上如此折辱朝廷命官、皇室国舅吗?!那包拯纵容行凶,分明是不将天家威严放在眼里!请陛下为我弟弟郑宁、为我郑家做主啊!”
龙椅上,仁宗面沉如水,目光复杂地看向下方那个自始至终都异常平静的女子:“晏先生,太妃所言,你可有解释?”
晏安并未看郑太妃,她只是平静地、甚至是带着一丝悲悯地望向仁宗。
“陛下,”她清越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沉闷,“在您向民女问罪之前,可否先回答三个问题?”
不等仁宗回应,她便一字一顿地问道,一声高过一声,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第一,洪州东城外那四十七具无辜者的白骨,该由谁来埋单?!”
“第二,那十余位女子被摧毁的一生,该由谁来偿还?!”
“第三,我大宋律例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九个字,今日,还作不作数?!”
三个问题,如同三道惊雷,劈得郑太妃哑口无言,也让仁宗身形微微一震。
晏安上前一步,目光如清澈的寒潭,倒映着帝王的犹疑:
“陛下,您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庇护罪孽。如此一来,天下人都会看清,‘律法’在皇权面前,不过是一纸可以随意撕毁的空文。届时,民心离散,纲纪崩坏,纵有百万雄兵,能守得住一个从根子上烂掉的江山吗?”
“另一条,是扞卫律法尊严。用郑宁的人头,向天下证明,您是一位值得万民托付、能开创盛世的明君!唯有在此‘信’字之下,政令方能通行,万民方能归心。”
她终于拿出了那个看似普通的小布包,将其郑重举起:
“民女曾言,若陛下再因私情枉顾国法,那‘希望’便会永远沉寂。今日,民女并非来此交易,而是来献上此物,作为第二条路的见证。”
她解开布包,里面并非书卷,而是几束柔韧雪白的纤维、一小袋颗粒饱满的奇异谷物。
“此乃依据民女师门传承之宝所载,初步试种、试纺之物。它们,未来可活民无数,可富国强兵。”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目光锐利起来,直刺仁宗心底,“它们必须生长在一片法度清明、赏罚分明的土壤之上,而非一个权贵可以肆意妄为、律法形同虚设的泥沼之中!”
“陛下,”她最后说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是选择一个罪孽深重的国舅,还是一个四海清平的未来?”
“民女的‘希望’,只会在您做出正确抉择之后,为您,也为这大宋的亿万黎民,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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