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的夜,比往日更沉。
廊下的灯笼被风卷得摇晃,光影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晃影,像极了此刻藏在暗处的危机。
展昭提着剑巡逻,靴底踏过石板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处暗哨——按晏安的布防图,书房东侧的槐树后该有两名暗哨轮岗,此刻却只剩一人,另一人不知去向。
“何事离开岗位?” 展昭声音压得极低,落在那名护卫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护卫脸色发白,躬身道:“方才瞥见西墙根有黑影闪过,我追了两步,没追上,回来时…… 同伴就不见了。”
展昭心头一凛,立刻分派人手搜寻,自己则绕着西墙查看。墙根处有新鲜的泥土痕迹,还沾着一点深色丝线,是康王麾下杀手常穿的墨色劲装料子。
他指尖捻起丝线,眼底寒光乍现:康王果然动了,而且一出手就针对暗哨,看来是想摸清开封府的布防。
晏安坐在桌前整理宝琳送来的王丞相府内旧档,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衣袂破风声。
她猛地抬头,就见展昭推门而入,剑穗上还沾着夜露,脸色是少有的凝重:“西墙暗哨少了一人,墙根有墨色丝线,是康王麾下杀手的料子。”
晏安手里的笔“啪”地落在纸上,墨水洇开一片黑痕。
她想起上次父王险些喝下的毒汤,想起朱利被擒时眼底的狠劲,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我去南清宫。” 她抓起披风就往外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我必须确认父王安全。”展昭见状,快步跟上。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晏安掀着车帘一角,冷风灌进领口,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慌乱。
到南清宫时,里面还灯火通明,刚进大门,就闻见一股淡淡的药香。
狄娘娘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长勺,轻轻搅拌着瓦罐里的汤。瓦罐边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酸枣仁三钱、茯苓五钱……”是安神助眠的方子。
“安安来了?快坐,汤马上就好。” 狄娘娘笑着回头,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动作轻得怕碰洒了汤。
“娘,您怎么还没睡?”晏安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长勺,指尖触到瓦罐的温度,心里一阵发酸“娘,辛苦您了。”
“傻孩子,说什么辛苦。”狄娘娘拍了拍她的手,“你才辛苦,又是查案又是布防,要多注意身体。”
正说着,八贤王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说谁辛苦呢?” 他穿着常服,步履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挺直脊背。
狄娘娘立刻迎上去,接过他的外袍,无意间露出他腰间的玉佩。玉佩旁,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平安符,黄绸子做的,上面绣着 “平安” 二字,边角有些磨损,是晏安上个月在大相国寺求的,当时随手塞给了父王,没指望他真带在身上。
八贤王见晏安盯着平安符,下意识地摸了摸,笑着说:“你这丫头,还信这些。不过…… 戴着也挺好。” 他说着,把平安符往衣襟里塞了塞,贴在胸口的位置,动作自然又珍重。
晏安看着这一幕,眼眶突然发热。
她之前只想着父王是八贤王,是需要撬动的皇室力量,却忘了他也是会怕、会惦记女儿心意的父亲。上次险些中毒后,他嘴上说着 “小伎俩”,暗地里却把她求的平安符贴身带,娘则天天熬安神汤……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她突然明白:之前查案是为了“海清河晏”的志向,可现在,她只想护住这两个把她当亲女儿疼的人,护住这个刚找到的家。
晚膳时,狄娘娘不断给晏安夹菜,八贤王则问起开封府的布防情况。晏安放下筷子,语气郑重:“父王,毕鹏招供了,康王不仅伪造了安邦侯的通敌名册,还派杀手去杀郎云和邓秋,甚至…… 之前想对您下毒的朱利,也是他的人。”
八贤王夹菜的手顿住,脸色沉了下来:“他竟真的敢对南清宫动手?”
“不止。” 晏安拿出一张纸条,上面是展昭查到的消息,“今日府里丢了一名暗哨,现场发现了康王麾下杀手的衣物碎片。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掩盖旧案,而是想除掉所有挡路的人,包括您,包括包大人,甚至包括刚认祖归宗的宝琳。”
八贤王捏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还记着当年的事?”
“何止记着。”晏安的声音沉了下来,把毕鹏招供的 “康王不满八贤王介入饕香楼纷争”也一并告知,“您之前阻止他吞并饕香楼,断了他敛财的路。现在您又可能介入邓家旧案,他怕您坏了他的事,更怕您再像当年一样,压得他翻不了身。”
当年仁宗刚即位,康王蠢蠢欲动,想借着“皇叔”的身份插手朝政,甚至暗中联络地方官员,试图架空当时身为摄政王的八贤王。八贤王看出了他的野心,搜集了他结党营私的证据,力请仁宗下旨,将他贬为闲散王爷,终生困于王府。这件事,成了康王心里最恨的刺,这些年他表面温顺,暗地里却一直在找机会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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