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结束……结算完成……】
【准备遣返……】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眼前的一切如同潮水般退去,将那片弥漫着硝烟与胜利气息的海岛战场彻底抹去。
纯白的光芒再次笼罩了一切,但这一次不再是强行剥离的撕扯感,而是一种温和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牵引。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抽离的瞬间——
场景并未直接回归大宋,而是定格在了一片空旷、巨大、充满现代钢铁美学的训练基地。远处是标靶、障碍场,近处是各种奇特的训练器械,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汗水与钢铁的气息。
巾帼与须眉两队人出现在这片空间,尚未来得及为环境的再次转换而惊讶,就被胜利的喜悦和“演习”中新奇的体验所淹没。
穆桂英正与杨宗保兴奋地比划着刚才的战术动作。
艾虎围着包拯和公孙策,叽叽喳喳描述着自己“神出鬼没”的战绩。
狄娘娘含笑看着众人,姿态依旧优雅,仿佛刚才那个弹无虚发的狙击手只是惊鸿一瞥。
而在这一片喧腾中,晏安却悄然脱离了人群,独自走向训练场边缘那座高高的了望塔。
她一级一级地走上塔顶,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她低下头,细细抚过身上那套迷彩作战服的布料,指尖顺着坚韧的纤维纹路划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
远处,展昭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如同他千百次所做的那样,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如同她的影子,默默停留在塔下,仰头守护。
晏安扶着冰凉的金属栏杆,望着脚下这片高度拟真、承载着她前世全部梦想的现代军事基地,眼中翻涌着复杂至极的情绪——有深深的眷恋,有恍如隔世的唏嘘,更有那刻骨铭心、穿越时空也未能磨平的未竟的遗憾。
她轻声开口,那声音飘散在风里,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塔下的展昭,更像是说给冥冥之中赋予她这一切的那个存在:
“展护卫,你知道吗?”
“在我来的那个地方……我拼命练格斗,学理论,做梦都想穿上这样一身衣服。”
“我想站在界碑旁,想驾驶最先进的战机,想用我学的一切,去守护我的国。”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了太久的哽咽,那是灵魂深处一道从未愈合的伤口。
“可是……我失败了……”
“就差一点点……”
她闭上眼,前世体检室内那句冰冷无情的“关节软组织潜在损伤风险,不予通过”,如同淬了毒的冰锥,跨越了时空,再次精准地刺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那股巨大的失落与不甘,几乎让她窒息。
就在这时,一道无比温柔、充满了无尽心疼与绝对肯定的女声,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响起,驱散了所有寒意:
“你从未失败,我的安安。”
“你看,你此刻守护的,改革创新的,难道不是一片更广阔、更需要你的疆土吗?”
“你改良的连弩,你推广的粮种,你建立的格物院与新制……你正在用你的智慧与力量,亲手建设一个更强大、更富足的‘家国’。”
“这场演习,从来不是游戏。”
“这是本神补给你的——”
“入伍仪式。”
话音落下的瞬间,晏安身上的数码迷彩服,竟在微光中悄然变化。
肩头的位置,赫然浮现出她前世在宣传画上看了无数次、梦寐以求的、华夏军队的肩章轮廓!
那象征着她未能获得的身份与荣誉的标志,虽仅仅是一闪而逝的幻影,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了她的感知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可与归属感。
晏安猛地怔住,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原来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娱乐或测试,这是一场为她一个人举行的、跨越了时空与规则的、最神圣的授衔礼。
这一刻,前世拼命挥洒的汗水与今生呕心沥血的奋斗,那个未能穿上军装的女孩与如今紫袍玉带的丞相,所有的执念、遗憾、梦想与现实,轰然交汇,圆满贯通。
这一次,她的体检,合格了。
她的梦想,以最意想不到、却也是最完美的方式,实现了。
纯白的光芒终于温柔地覆盖了一切,将所有人一同送回了他们来时的地方。
丞相府,书房。
晏安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在短暂的失焦后迅速恢复清明。
她发现自己依旧保持着之前倚窗而立的姿势,手中甚至还捧着那杯早已凉透的参茶,窗外的月色依旧清冷,海棠依旧在微风中摇曳。
仿佛迫降飞机的轰鸣、高空的坠落、枪械的后坐力、与展昭的生死对决……一切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过于惊心动魄的幻梦。
但她知道,不是。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那扣动扳机、稳定枪身的肌肉记忆依旧清晰,脑海中那份关于“和平精英”的庞杂规则与武器知识也并未消失。
更重要的是,她心底那份深埋的、关于军旅的执念与遗憾,仿佛被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洗涤,变得通透而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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