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呼吸一滞。萧烬这平静到可怕的反问,比任何激烈的辩驳更让她心悸。她看着儿子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丝毫被指控“谋逆”时应有的慌乱或愤怒,只有一片深沉的、仿佛看透一切的悲哀与决绝。这眼神让她莫名地胆寒,但林翰儒的指控,却又像一根救命稻草,给了她反击的方向。
她不能承认萧烬是为了真相,那就必须将他打成野心家!
“烬儿……” 太后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努力找回一丝属于母亲的、痛心疾首的语调,“你若真无此心,为何要在此刻,拿出这些……这些不知真伪的东西,闹得朝堂大乱,让你皇兄病中不安,让天下臣民疑虑?你……你就不能等陛下康复,再从长计议吗?非要在这先帝冥诞之日,行此……此逼迫之事?!” 她巧妙地将“追查真相”偷换成了“闹事”、“逼迫”,并再次抬出了“皇帝病重”和“先帝冥诞”作为情感绑架的工具。
“等?” 萧烬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等什么?等所有的证人都像玄诚一样‘羽化登仙’?等所有的证据都像柳府那些秘密账册一样被焚毁殆尽?还是等母后您,将慈宁宫里知晓当年旧事的老人,都像秦嬷嬷一样‘病故’?!”
“秦嬷嬷”三字一出,太后瞳孔骤缩!这是她昨日才暗中处理掉的心腹,萧烬如何得知?!难道……他在慈宁宫也安插了眼线?或者说,那老奴临死前说了什么?!
一股更深的寒意窜上太后脊背。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大网之中,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内。
“至于皇兄的病……” 萧烬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痛楚,他转头,看向通往内宫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位昏迷不醒的兄长,“御医署众口一词,说是‘忧思劳碌,旧疾复发’。可儿臣请问母后,皇兄的症状,头痛眩晕,手足麻痹,肤色晦暗,性情日渐焦躁……与父皇当年中毒后期,何其相似?!”
他猛地转回头,目光如电,射向太医署副院判和几位在场的太医:“你们!告诉太后,告诉满朝文武!陛下所服汤药之中,可曾检出与当年先帝丹药中,相似的成分?!哪怕一丝一毫!”
那几位太医早已面无人色,被萧烬目光所慑,又感受到太后杀人般的视线,顿时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副模样,无异于默认!
“皇兄的毒,是谁下的?是不是同一种毒?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批人,在十五年后,又想把同样的手段,用在我大昱当今的天子身上?!” 萧烬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如同重锤,不仅砸在太医心上,更砸在每一个官员心头!
皇帝也可能被下毒?!这消息比先帝被毒杀更令人惊骇!这是要彻底断绝国本啊!
太后身形巨震,连连后退,直到后背完全抵住冰冷的凤座靠背。皇帝中毒……她当然知道!她甚至……默许了柳弘当年提出用类似方法控制皇帝,以确保柳家和她自己的地位!可她没想到,那毒竟然……竟然和先帝中的是同一种?蠢货!他难道想重演一遍弑君戏码吗?!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你胡言乱语!陛下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怎会……怎会害他?!” 太后尖声反驳,声音却虚弱得没有丝毫说服力。
“儿臣并未说是母后所为。” 萧烬冷冷道,“儿臣只是指出事实。而此事实,恰恰证明,当年毒害父皇的势力,并未因柳弘伏法而彻底清除!他们还在!还在暗中窥伺,还想继续毒害我萧氏皇族,祸乱我大昱江山!如此剧毒,如此野心,难道不该彻查?不该连根拔起吗?!母后百般阻挠,口口声声为了朝局稳定,难道纵容这等弑君弑父、危及国本的恶徒继续潜伏,才是稳定之道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逻辑严密,气势如虹,将太后的所有辩解和情感绑架都击得粉碎。尤其是将皇帝可能中毒与先帝案联系起来,瞬间将彻查此案的必要性提升到了“保卫现任皇帝、保卫国本”的高度,占据了绝对的道德与法理制高点。
林翰儒见状,心知大势已去,绝望之下,竟彻底癫狂。他猛地从地上爬起,官袍散乱,指着萧烬和陆清然,声嘶力竭地朝着殿外方向大吼:“来人!快来人啊!镇北王与妖女勾结,污蔑太后,意图逼宫谋反!护驾!快护驾!!”
他这是想调动殿外侍卫,做最后一搏,制造混乱!
然而,他喊声未落——
“噌啷!”
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骤然响起!
萧烬腰间的乌鞘长剑,竟自行出鞘三寸!凛冽的寒光映亮了他半边冷峻的侧脸,也映亮了林翰儒惊恐万状的丑态。
没有完全出鞘,只是三寸。
但那股沙场百战淬炼出的、凝若实质的杀意,已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乾元殿!殿外原本有些骚动的侍卫脚步声,戛然而止。所有武官,包括那些跪地附议的老将,都感到皮肤一阵紧绷,那是武者对极致危险的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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