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到了尽头。
这里是最深处的牢房区,只有三个牢房,比其他牢房更加坚固:铁栅栏的粗细是前面的两倍,锁也更加复杂。而且,这三个牢房彼此隔绝,中间有厚重的石墙,显然是关押“特殊囚犯”的地方。
第一个牢房空着,但地面有新鲜的血迹——不是陈旧发黑的,而是鲜红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血迹从牢房中央拖曳到门口,形成一条断续的轨迹。
陆清然蹲下,用手指沾了一点血,凑到鼻尖。
有铁锈味,有血腥味,还有……一丝淡淡的、熟悉的草药气息。那是她特制的止血散的味道,只有她和她救治过的人身上才会有。
萧烬来过这里。
而且在这里动过手,有人受伤。
她站起身,看向第二个牢房。
这个牢房的门锁已经被破坏——不是用钥匙,而是用蛮力劈开的,断口处有新鲜的金属光泽。牢房里同样空无一人,但地上散落着一些东西:几个磨了一半的金属零件,一把自制的小锉刀,还有……一小块磨得光滑的黑色石头。
陆清然走进牢房,捡起那块石头。
石头只有拇指大小,表面被人长期摩挲,光滑如镜。而在石头的一个平面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图案——
那是一朵莲花。
陆清然的手猛地一颤。
莲花。
母亲生前最爱的花。父亲说过,母亲的名字里有个“莲”字,所以他总是随身带着一块刻着莲花的石头,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可是……父亲不是被萧烬救出来了吗?萧烬亲口告诉她,陆文渊被安置在京城外的安全庄园里,有专人保护,伤势正在恢复。
那这块石头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吗?还是……
陆清然的心跳开始加速。她强迫自己冷静,仔细检查那块石头。石质是常见的黑曜石,刻工粗糙,像是用简陋的工具一点一点磨出来的。莲花图案的线条生硬,但每一笔都很深,显然是反复刻画的结果。
她将石头翻过来,在背面发现了一些更细微的刻痕——那不是图案,而是字。非常小,小到需要凑近才能辨认:
“文渊……愧对……清然……”
是父亲的字迹!
虽然刻得歪斜,虽然笔画因为工具和力道的限制而变形,但她认得出来!那是父亲教她写字时,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字体!
石头从她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清然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如果父亲早就被救出,如果父亲此刻正在京城外的庄园里养伤,那么这块刻着他字迹、刻着母亲最爱的莲花、显然是他随身之物的石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赤焰山最深处的囚牢里?
除非……
除非萧烬骗了她。
除非父亲根本没有被救出,或者……被救出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陆文渊。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锥,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不,不可能。萧烬为什么要骗她?他没有理由这么做。而且她亲眼见过萧烬身上的伤,那是为了救她父亲而受的伤,做不得假……
但石头就在眼前。
“陆大人?”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清然猛地转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剑上。
是灰影。他带着两名影卫站在牢房门口,手里捧着一摞刚找到的文书。他看到陆清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您……没事吧?”
陆清然迅速收敛情绪,弯腰捡起那块石头,握在掌心。石头的棱角硌着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感,让她保持清醒。
“没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什么发现?”
灰影走进牢房,将文书放在地上。那是几本潮湿发霉的册子,封面上没有字,但内页里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编号、和一些简短的备注。
“这是在隔壁仓库一个暗格里找到的。”灰影说,“好像是……囚犯管理记录。”
陆清然蹲下身,翻开最上面的一本。
册子的纸张质量很差,墨迹多有晕染,但还能辨认。记录的方式很简略,例如:
“甲申年三月初七,收容七号,男,三十五岁,陇西铁匠。左腿有旧伤。备注:可锻铁。”
“甲申年五月十二,收容十九号,女,二十八岁,江南绣娘。双手灵巧。备注:可制精密零件。”
“甲申年八月廿三,收容三十三号,男,四十一岁,兰台司库。备注:精通金石鉴别,重点看守。”
兰台司库!
陆清然的手指停在这一行。
记录的时间是甲申年——那是四年前。父亲陆文渊被构陷流放,正是四年前!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继续往下翻。后面还有关于这个“三十三号”的零星记录:
“乙酉年正月,三十三号试图传递消息,失败。处罚:断食三日,加镣。”
“乙酉年六月,三十三号完成赤焰晶纯度测试法。奖励:改善伙食半月。”
“丙戌年十月,三十三号健康状况恶化。备注:尚有利用价值,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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