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离去已有月余。会稽郡外海的这座小渔村,依旧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海风咸腥,岁月悠长。村民们淳朴热情,对荀纬这个被“孔明先生”托付的“怪人”颇为照顾,虽好奇他苍白脸色与偶尔流露的沉郁,却从不深究,只当是落难的书生。
荀纬住在村东头老渔夫陈翁闲置的茅屋里。屋舍简陋,但干净整洁,推窗可见碧海蓝天,听潮起潮落。他的伤势恢复得极慢,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魂魄深处传来的虚弱与刺痛时时折磨着他。起初几日,他连下床行走都极为困难,全靠陈翁的小孙女阿草每日送来鱼汤饭食。
他大多时间都在榻上静卧,或于屋前礁石上盘坐,手握那枚诸葛亮留下的温润玉佩,依照其中蕴含的养魂法门,引导体内那丝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龙脉之气,如春蚕吐丝般,一点点修复着破碎的经脉与魂魄。过程枯燥而痛苦,进展缓慢,但他心志历经磨难,早已坚如磐石,不急不躁,日复一日。
闲暇时,他便尝试以神念沟通玉佩中那部未完成的《龙韬》纲要。纲要并非具体功法,更像是一种总纲与推演,阐述龙脉之气的本质、运用以及与天地万物的联系,玄奥精深,远超《水心得》。其中许多理念,与他在归墟中亲身经历、引动龙脉重塑因果的感悟隐隐相合,却又更加系统、更具前瞻性。显然,这是诸葛亮根据他的特殊情况,量身推演的路径。
“龙者,潜渊则隐,腾渊则显,能大能小,能升能隐,乘时变化,莫知其极……龙脉非力,乃势也,势借地脉,沟通天人,掌阴阳之变,御四海之机……”
荀纬反复咀嚼着这些文字,结合自身体会,渐渐有了新的明悟。以往他催动龙脉,多凭借本能与悍勇,如同孩童挥舞重锤,威力虽大,却难掌控,反噬自身。而这《龙韬》纲要,则指引他如何与龙脉相融,如臂使指,乃至……引动更宏大的“势”。
他尝试着不再强行催谷内力,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那丝龙脉之气中,感受其如大地般厚重、如江海般奔流的本性,引导它自然流转,滋养伤体。起初毫无头绪,但数日之后,他惊喜地发现,当他在晨曦初露、紫气东来之时,面朝大海静坐,体内龙气竟会自行活跃,与朝阳初升、潮水涌动产生微妙共鸣,修复速度加快了一丝!虽然微乎其微,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除了修炼,他也开始观察这片陌生的土地与人群。渔村生活清苦,靠海吃海,时常要面对风浪与海匪的威胁。村中青壮平日出海打渔,妇孺则织网补帆,晾晒鱼干。他们敬畏大海,信仰妈祖,日子简单而坚韧。荀纬有时会帮陈翁修补渔网,虽手法生疏,却态度认真,渐渐赢得了村民的好感。阿草这丫头更是喜欢缠着他,听他讲些中原的奇闻异事,虽然荀纬大多含糊其辞。
这一日黄昏,荀纬正于礁石上吐纳,忽闻村口传来喧哗与哭喊声。他收功望去,只见几名渔民抬着一名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汉子踉跄跑回,后面跟着哭天抢地的妇孺。
“是陈大!遇到巡海的了!船被砸了,人伤成这样!”有村民惊呼。
荀纬心中一紧,陈大是陈翁的长子,阿草的父亲,为人憨厚勇武,是村中的顶梁柱之一。他连忙起身赶了过去。
只见陈大胸口一道狰狞刀伤,深可见骨,失血过多,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村中唯一的郎中看了直摇头,束手无策。陈翁老泪纵横,阿草哭成了泪人,围观众人皆面露悲戚。
“让我试试。”荀纬分开人群,蹲下身。他虽不精医道,但《水心得》中亦有调理气血、安抚神魂的法门,加之龙脉之气蕴含生机,或可一试。
在众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中,荀纬屏息凝神,将一丝极其温和的龙脉之气,混合着玉佩中养魂法门的意境,缓缓渡入陈大体内。他小心翼翼,生怕掌控不住力道。那龙气入体,果然神效,陈大伤口流血渐止,灰败的脸色泛起一丝红润,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有救了!有救了!”郎中惊喜道。村民看向荀纬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惊奇与感激。
荀纬却无喜色,他感到一丝极淡的、阴冷邪异的气息缠绕在陈大的伤口上,正被龙气驱散。“巡海的?是官兵还是……”
“是‘黑蛟帮’那群天杀的海匪!”一渔民咬牙切齿道,“他们盘踞在东边‘蛇蟠岛’,时常劫掠过往渔船,凶残得很!陈大就是为了护着同村的船,才被伤成这样!”
海匪……荀纬目光微冷。这乱世,陆上群雄逐鹿,海上亦是妖魔横行。
当夜,陈大伤势稳定下来。荀纬回到茅屋,心情却难以平静。村民的淳朴感恩,与外界弱肉强食的残酷,形成鲜明对比。这渔村的宁静,不过是乱世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风浪吞没。
他取出玉佩,神念再次沉入《龙韬》纲要。其中一篇提及“地脉节点”与“聚灵护佑”之术,言及若能寻得地脉交汇之节点,以特定法门引导地气,可形成天然屏障,护佑一方水土,虽不能抵挡大军,却能驱散寻常邪祟,预警灾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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