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林氏集团顶层的家族会议室。
窗外是炽烈得有些毒辣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短短的光斑,晃得人眼睛发花。可这屋里,却像是开了冷气,一股子浸入骨髓的寒意,无声无息地弥漫着。
苏夜坐在长条会议桌最末尾的那张椅子上,屁股底下像是垫了针毡。他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面前那点儿可怜的桌面区域,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子上一个洗得发白的褶皱。这地方,他来了三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难熬过。
空气黏稠得像是胶水,吸进肺里都带着重量。
终于,坐在主位上的岳父林天豪,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干涩得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他没看苏夜,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林家核心成员,最后落在自己女儿,林清雅那张精致却冷若冰霜的脸上。
“事情呢,就是这么个事情。”林天豪开口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峰……一时糊涂,开车出了点意外,碰了人。现在人家躺在医院里,情况不太好,对方家属闹得厉害,要个说法。”
苏夜心里咯噔一下。林峰,他那小舅子,就是个被惯坏了的混世魔王,飙车闯祸那是家常便饭。这次,看来是捅了大篓子。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坐在斜对面的林清雅。她今天穿了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长发挽起,露出一段优美的天鹅颈。只是那双曾经让苏夜沉醉的眸子里,此刻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她没看他,仿佛他只是会议室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岳母王琴用保养得宜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尖着嗓子接话:“关键是影响太坏了!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咱们林氏集团的股价都要跟着跌!那些盯着我们的对头,指不定怎么在背后嚼舌根呢!”
“妈,那……那怎么办啊?”林峰坐在他母亲旁边,脸色有些发白,眼神躲闪,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像个鹌鹑似的缩着。
“怎么办?”王琴拔高了音调,目光像是不经意地,又像是刻意地,扫过了苏夜,“总得有人出来,把这个雷给顶下来吧?总不能真让小峰去坐牢啊!他可是我们林家的独苗!”
那眼神,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苏夜几乎喘不过气。
他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林天豪沉吟了片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终于把视线转向了苏夜。那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只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理所当然。
“苏夜啊。”他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进我们林家,也三年了吧。”
苏夜喉咙发干,点了点头,没出声。
“这三年,我们林家待你如何?”林天豪又问。
待我如何?苏夜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三年赘婿,活得像个透明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在外人眼里,他就是林家养着的一条狗,靠着林清雅和林家的施舍过日子。吃穿用度是不愁,可那点微薄的生活费,连他偷偷补贴一下孤儿院的弟妹都紧巴巴。尊严?在这地方,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挺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嗯。”林天豪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气说道,“现在,林家遇到难处了。小峰年轻,不懂事,闯了祸。这个关口,需要有人站出来,替他扛一下。”
来了。
苏夜的心直直地往下沉。
“爸……”他试图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你去。”林天豪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去交警队,把事情认下来。就说当时是你开的车。”
苏夜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天豪,又猛地看向林清雅。
她还是那副样子,面无表情,甚至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得像个局外人。
“只是普通的交通肇事,对方受伤也不算特别严重,我们林家会出钱摆平受害者家属。”林天豪继续说道,仿佛在安排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你进去顶多待个一年半载,表现好点,说不定还能提前出来。放心,不会让你白扛,等你出来,林家不会亏待你的。”
不会亏待?怎么个不亏待法?是继续施舍那点可怜的生活费,还是继续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
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他浑身发冷,血液都像是冻住了。
“不行!”苏夜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爸,这是顶罪!是犯法的!而且……而且那天晚上我根本不在车上,我……”
“苏夜!”一直沉默的林清雅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冷,像是一块冰砸在地上,瞬间冻结了苏夜所有的辩驳。
她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双美眸终于看向他,里面没有愧疚,没有歉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冷静,或者说,是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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